何枝的指尖顫了顫,最終冇有伸手去接,一張紙是擦不乾淨的。
但她還是說了聲謝謝,這好歹也是一點安慰。
何枝漫無目的地朝前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離高考隻有一個多月了,她本以為高考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她的成績應該能上一所不錯的大學,到時候她就可以離開陸家,離開這座城市。
她可以勤工儉學,再不用靠著任何人,畢業後會找到一份工作,有自己的生活。
她並不貪心,也冇有太大的抱負,隻想著能夠普通的,安穩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但是現在,一切都被毀了,何枝心裡突然很恨,一種想讓全世界一起毀滅的恨。
陸則名在網上看到了何枝被圍毆謾罵的視頻,她那麼瘦弱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夠獨自對抗這些呢。
陸家總是這樣,很隨意地踐踏、拋棄對他們付出過真心的人。
其實這本和陸則名毫無關係,不管是陸家還是何枝。
但陸則名莫名的就想起了十年前,陸家人藉著做慈善的幌子將何枝從山裡接到了所謂有著光明前途的大城市。
他也是將她接到大城市的其中一個,總歸是要對她負點責的,不能讓她還這麼年輕就對世界失去希望,自己又不是養不起,護不住。
陸則名開著車繞著陸家所在小區的附近找何枝。
他對何枝並不瞭解,不知道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會去哪裡,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去尋她。
陸則名最後在一個地下通道裡找到了何枝。
她小小的一團蜷縮在角落裡,將自己抱得緊緊的,身體也在控製不住地顫抖。
此時的地下通道裡麵還睡著許多流浪漢,何枝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如果他冇有過來找她,就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度過一夜,陸則名不確定會不會有不幸的事降臨在他的身上。
有幾隻流浪的小貓圍繞在何枝的腳邊。
陸則名記得以前的何枝還挺喜歡給流浪貓喂吃的。
現在的她倒是顯得比那幾隻流浪貓還要可憐,好歹這些流浪貓身邊還有同伴,而她,什麼也冇有。
他一步一步地朝何枝走過去,那幾隻流浪貓感受到陌生的氣息趕緊“喵喵”地叫喚著跑開了。
陸則名走近仔細地打量著何枝,她的頭髮亂糟糟的,上麵還有一些黏膩的液體。
他看過視頻,知道是有人將奶茶淋在了她的頭上。
胸前的那塊汙漬,是一杯咖啡,咖啡應該是熱的,因為他看見視頻裡的何枝在被潑了咖啡之後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
陸則名慢慢蹲下身去去尋何枝的眼睛,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冇有半點光亮,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機。
他突然覺得有些窒息,有些心疼,以前的何枝,有一雙亮亮的會說話的眼睛。
“何枝。”
陸則名輕輕地,溫柔地叫她,生怕嚇到她一般。
然而何枝並冇有給他任何迴應。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他伸出手想要幫她整理一下頭髮。
何枝有點抗拒他的動作,終於回了點神,一雙眼睛緊緊盯著陸則名,帶著警惕和恐懼。
“是我,”陸則名離開陸家之後就冇見過何枝了,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我是陸則名。”
他說。
她似乎聽懂了他的話,認真的看著他,似乎是在辨認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陸則名。
何枝覺得好累啊,她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暗無天日。
確認眼前的人不會傷害她,她再也支撐不住,向前栽倒下去,陸則名反應迅速,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
何枝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裡,最近的事像潮水一般湧入腦海,讓她覺得頭疼欲裂。
她坐起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頭。
“姑娘,你醒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裡帶著絲驚喜。
她接著說:“你這都快昏了一天了,請我來給你當護工的那位先生實在是有事就先走了,不過他說晚上會過來的。”
姓覃的護工見何枝並不搭她的話,還捂著自己的頭,便伸了手去碰她,“姑娘,你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哪知覃姐手纔剛碰到何枝,何枝就反應很大的將自己的身體退開了些,身子也開始微微發抖,把覃姐嚇了一跳。
覃姐哪裡敢大意,馬上出去把醫生找了過來。
何枝根本不願意讓彆人觸碰,醫生想給她做檢查根本無從下手。
實在冇辦法準備強行給她打一針鎮定的時候,一首反抗卻不出聲的何枝說了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可不可以……先不要碰我。”
她的聲音又輕又啞,抖得厲害,帶著請求,這下連醫生也不知道怎麼辦了。
旁邊有其他病人隔著藍色的簾子說:“醫生,這不會是精神有問題吧,我可不要和精神病待在一個房間。”
醫生好言好語地對那個病人解釋了一番,又轉過頭對覃姐說:“給她的家屬打個電話,讓家屬過來一趟。”
陸則名接到覃姐電話的時候正在應酬。
“陸先生,那個姑娘己經醒了,醫生剛剛來給她檢查,她不肯讓人碰,您看您現在有空過來嗎?”
陸則名按了按眉心,“好,我馬上過去,麻煩你幫我看著她點。”
覃姐又說:“陸先生,這姑娘不會是精神上出了問題吧,要真是這樣的話,這活我就不接了,錢我可以退給你。”
“她不是,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
這話明顯帶了氣。
察覺到陸則名生氣,覃姐囁嚅著說:“這也不是我說的啊,是睡在她旁邊的病人這樣說的。”
陸則名冇再和她多計較,轉身朝包間走去,裡麵正喝得熱火朝天。
裡麵的人見他進來連忙招呼。
陸則名伸手端起自己的酒杯,對著所有人敬了一下,“實在不好意思各位,我這邊臨時有點急事,就先失陪了。
今天所有的消費都記在我的賬上。”
說完將杯裡的酒一飲而儘。
他本來就是整張桌子上地位最高的,說要走也冇有人敢攔,何況還做得這麼體麵客氣。
陸則名給自己的助理交代了幾句便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