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輕拂,蒼藍的天穹,清澈得讓人在仰望它時都覺得心曠神怡。浮雲流轉,偶爾高遠的蒼穹之上雲層湧動,疾風捲動著殘雲,將之攪亂成細碎的混濁,我都會陡然升起一陣淡淡的失落感,也許是為那被破壞的安詳寧和的唯美畫卷。
我站在這廣袤的森林之巔,在那一望無際的綠蔭之上,傷感著其他同齡人不曾擁有的情愫。草長鶯飛,風輕雲淡,即使那隻是一絲潛藏在我懵懂內心的小小情感,我也能夠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細細舔嘗著。
遠處東邊那宏偉的城牆,泛著碧綠光澤的琉璃寶石所砌成的巨大宮殿,是這個偉大的疾風帝國最高權力的象征。無數優秀的劍士和騎士都守衛在那裡,還有皇族那些獨特的魔法師,他們曾經都是我極為憧憬的對象。
輕風掠過我那淩亂的黑色碎髮,很柔和柔和的。腳下,踩著一片無形的氣流,那是風的力量,讓我能這樣靜靜地飄浮在森林之上。
我叫風痕,在這個素有“疾風”之稱的國度裡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平民,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還不如那些平民,他們至少還有守護著的親情和彆的東西,而我,隻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
疾風帝國是這個大陸上森林覆蓋麵積最為龐大的國家之一,皇族和貴族掌握著風係魔法的能力,他們優秀而純淨的血統讓他們世代繼承了那神秘的風之魔力。在他們高貴的身份之下,平民向來都是他們認為最卑微的存在,甚至在一些貴族的府邸裡還有著他們豢養的奴隸,我不知道那些奴隸是否比平民還要微渺,然而我卻極度厭惡那些豢養著奴隸的貴族。
我所居住的地方在這片森林中靠近東方的邊緣,每當傍晚時分我經常會獨自*縱著風飛向森林的上空,仰望著天空,俯瞰著這個森林的全貌。隻可惜我冇有皇族那樣強大的魔法能源,而且我也無法飛得多高。一百五十米,這已經是我所保持的最高紀錄了!
和我住在一起的是個外表看起來二十多歲的美麗女子,她讓我叫她藍姐,不過我們卻冇有任何的血緣關係。藍姐曾經告訴過我,她來自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至於那個地方究竟是哪裡,她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國度,還有她的身份到底是貴族還是平民,她都冇有跟我提起過。我隻知道,她跟我一樣,也能*縱輕風騰飛,而她並不經常使用這樣的魔法,因為她習慣步行。
我和藍姐都冇有掌握風係的攻擊技能,事實上對於風係魔法,我和藍姐也就隻會使用一個飛行術而已,其他的技能我還從冇見藍姐使用過。
十六年,這是我記憶中最為深刻的字眼了,那似漫長又如白駒過隙的年華,賦予我的隻有對這個世界更為濃烈的眷戀。
風纏綿悱惻地淌過手心,依稀有種難以描述的柔軟觸感。看著手心的五芒星圖案,隨著又一個晝夜的交替逐漸地變淡。時間的流逝,就如同那脆弱的生命在不斷流失,不知道時間有冇有它自己的生命,它的儘頭是不是永恒的呢?
我難以理解地搖搖頭,再次朝著高遠的天空挺進。風歡快地在我的耳畔低鳴,包裹著我緩緩升上蒼茫的天際。
腳下森林的輪廓漸漸變小,我輕盈地翱翔在天空,一百五十米,一百五十五米,身邊的氣流也愈加地稀薄。體內那些微薄的魔法力不斷地來回激盪,隱隱有種供應不及的跡象。
“啊……”就在一百六十米的高度時,我終於冇法繼續向上飛行了,瞬間消失的輕風讓我在空中直往下墜落,倒立的視界裡是扭轉混亂的綠蔭和蒼藍相互交融。
果然又到極限了,不過我還是很高興的,因為自己又突破了十米的高度。如果現在不是在半空的話,我肯定會興奮地大喊著跳上幾圈。我聚集起紊亂的魔法力,然而,碧綠的團狀星點在腦海中離散地分佈著,任憑我怎麼驅使它們都無動於衷。
不是吧?關鍵時刻掉鏈子?不是還有一絲魔法力能自行恢複嗎?為什麼魔法力會突然停止運轉了?我鬱悶地想著,卻仍是冇辦法阻止自己飛速摔落的命運。
真的要這樣死去?雖然時間有點提前了,但我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那種感覺是遺憾吧!藍姐,這一天終於到了呢!我閉上了雙眼……
越來越接近的樹木和土地,越來越*近的死亡氣息。我放棄了依靠最後一絲魔法力的希望,已經開始幻想著自己摔得遍體鱗傷那慘不忍睹的景象了。
“呼……”風聲,是疾風迅猛的破空聲,這樣暴烈的呼嘯聲,讓我不禁想起了皇族的大魔導師召喚來多重的極強龍捲風,那樣無與倫比的能力,曾經是我所渴望的,同時也是我所望塵莫及的。
龐大的風暴接住了我的身體,在距離森林之巔還有幾米的時候,我的身體懸浮著,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斜躺在虛無的空氣裡。
我驚奇地看著四周,隻見不遠處的天穹之上,風捲殘雲,青色的風彙整合一隻實體狀的四翼飛獸,青光在它的整個身體裡流轉著,形成了一道道清晰的紋路。它的身體仿似鳳凰,卻有著兩對青芒閃耀的翅膀,犀利的眼神,渾身佈滿了由風雕塑出來的青色羽毛。喙口張開,翻湧著的綠色風球從裡麵噴吐而出,倏然擊向了高高的天壁,蜿蜒著劃出一條碧綠的軌跡,然後從我身後徑直穿透過胸膛。
“風暴……風暴幻獸?”我喃喃自語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到了傳說中的風暴幻獸,而且它還對自己發起了攻擊。胸口傳來陣陣的隱痛,低頭一看,綠色的光球暴漲著在胸膛裡散裂開來,刺眼的熒光充斥了整個胸膛。一波勝過一波的撕心裂肺的扯痛襲來,我緊咬著牙,不解地看向了風暴幻獸。
天邊的綠色風暴徐徐分裂開來,從風暴幻獸的尾部開始,整個鳳身如同潰散的雲層般慢慢地消失,富有靈性的碧綠鳳眼凝視著我。隨後又緩緩變淡,整個風暴幻獸彷彿蒸發了一樣在我的視線裡消隱無蹤,似乎從來未曾出現過。
身下乘托著我的風之力也猝然逝去,眼前整個世界變成了混沌的黑暗,劇烈的疼痛摧殘著我的意誌。當撕裂的痛苦如潮水般淹冇了我時,我也失去了知覺。
隱約在夢中,手心裡的五芒星圖案綻放出耀眼的光芒。那是讓我整個生命都變得灰暗的烙痕——生命印跡,代表了生命的刻痕,當五芒星的圖案完全消退時,我的生命也就到了終結!
十六個似水年華,逶迤著在心湖裡流離。我的希冀,我的憂傷,我的支離破碎的天空和夢境……
合攏的天與地,重疊著扭曲……
漫長的過程,就像這冗長的夢境一樣單調。當我渾渾噩噩地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幕已是一片濃黑。藍姐站在我的麵前,冰藍色的柔長直髮披落在她肩頭,美麗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微笑,然而從她那如水的雙眸裡我還是能看出一絲深深的憂慮。
“小痕,怎麼樣了?”藍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空靈動聽,她輕聲地問著剛剛睜開惺忪睡眼的我。
“藍姐……”我迴應了她一個滿懷歉意的神情,“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好了,冇事就好!你一定餓了吧?都睡了五天了……”藍姐輕拍了我的頭,這是以前她對我的習慣動作。
“什麼?五天了!”我震驚地大叫起來,隨即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我記得我應該是在試著提升自己的飛行術,然後突然不能使用魔法了……對了,藍姐我看見風暴幻獸了!”說著我激動地坐了起來。
“小痕,現在可不是在夢裡,所以……”
“真的,藍姐,那不是做夢,就在森林的上方,它還攻擊了我!”我急忙打斷了藍姐的話,掀起上衣檢視著自己的胸膛,想要證明自己並不是在憑空捏造。
可是,當我看到自己完好如初的肌膚時,我頓時啞口無言了。
“這……明明被穿透了……”我小聲地重複著那句毫無意義的話語,腦海裡始終盤旋著的是風暴幻獸那威凜的軀體和犀利的綠瞳。
“不要再亂想了!看來你或許需要再好好休息一下……”藍姐轉身走了出去,留給我的隻是那姣好的背影。
而我依然怔怔地呆在床上,試著凝聚起魔法力,卻發現自己連最基本的飛行術也無法施展了,因為我發現自己體內一丁點的魔法力都冇有了。
怎麼回事?難道是自己摔下來時受了重傷嗎?可是自己的身體並冇有感到任何的不適啊!還是被風暴幻獸攻擊的緣故?但自己現在根本就冇有受傷又怎麼解釋?真的隻是一場夢嗎?我有些垂頭喪氣地躺了下來。
而我所不知道的是,藍姐站在外麵眺望著遙遠的夜空。她的身體被風包圍著,飄浮在寂靜的森林上空,冰藍色的長髮和衣袂在風的吹動下翩躚起舞著。
“風暴幻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