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來便是不老不死之人,既不昇仙,也不輪迴,就連師尊我都換了好幾十個了。
就這樣度過了漫漫的幾百年,百無聊賴,很是羨慕同門要麼得道昇仙,要麼輪迴投胎,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小動物,都能嚐盡百態滋味。
我想,我唯一的願望,便是能升昇仙,或是去投個胎。
我雖修煉了數百年,靈力尚可,卻從未有過昇仙的契機。
我曾緊緊拉住即將昇仙上天的同門,求他帶我一塊上天去,也是不成,倒是扯壞了人家專門為成仙做的好衣裳,慚愧,慚愧。
而投胎呢,數百年來,我嘗試過上吊跳河自刎,跳進獅子嘴裡,每天吃毒藥等各種死法,我都活得好好的,甚至通過這些極限挑戰,感覺自己更年輕了,哈哈。
聽說皇帝生了個病子,打小便養在我們道觀中,以期修煉能給他一副更為強健的軀體。
這孩兒名喚李逸,他長到十歲,雖比繈褓時好了不少,但仍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終日以丹藥續命。
到了回宮的日子,師尊便指了我,讓我隨他入宮,做他名義上的師父,護他一世周全。
並特意囑咐我,他是天神始祖下凡曆劫,將經許多劫難,這一世需做了皇帝才能飛昇。
師尊慣會為難人,煉丹藥我不如師弟,法術我更比不上師姐。
一向自詡平庸之輩的我,並不想接管這差事,但師尊執意要我去,他說凡事終有因果,恭敬不如從命。
我問師尊,何為因,何為果。
“他可是天神始祖,若成全了他這一世的飛昇,便有脫離不老不死的契機。”
師尊說著順便也捋了捋自己的長白鬍須。
既然如此,我必然是要成全這位始祖了,於是很是爽快地同他回宮去。
李逸回宮以後,狀態似乎並不如養在道觀裡。
他每天的日子都十分重複,讀書,練武,每天都無精打采,疲憊不堪。
日日向我哭訴,求我帶他回道觀。
我心想,他還是個孩子,心思難免不在學業上,我瞧著他這樣既學不好也不開心,一首這樣下去實在不行,於是捏了個假人安在書房,帶他溜出宮去了。
我與他喬裝打扮一番,在市井小巷穿梭,給他買糖葫蘆,帶他聽戲。
他那冰塊似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還是師父對我最好了,我真不想呆在壓抑的宮裡,你看宮外的每個人似乎都很高興。”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俯身問:“你知道為什麼城中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嗎?”
他搖搖頭。
“那是因為你的父親將這座城治理得很好,這纔能有這番景象。”
“可是父皇會老的,如果他老了,這座城中的人還能這樣好好的生活嗎?”
他突然有點傷感。
“他會老,你也會長大,不是嗎?”
我安慰他道。
“師父,我也想讓這城中的百姓一首幸福下去,我能成為像父皇那樣的人嗎?”
“當然可以,隻要你下定決心,為師一定會幫你。”
自那以後,李逸收了心。
雖然他的身子仍然不好,但那股精神氣算是被激發了。
既然治好了他的玩心,那我接下來就要好好調理一下他的身體。
我在皇宮日日翻閱古書,試圖從中找到醫治他身子的法子。
泡在皇宮圖書館幾個月,我終於找到了一個古方,於是我向太醫院要了幾味藥材,在自家大院裡架起了煉丹爐。
隻是這丹藥要煉成,要耗費三年的光陰,委實太久了。
這幾日城中突發時疫,李逸的身子自染上病,似乎更經受不住了。
他一邊喝著太醫院供的藥,一邊服下我日常為他煉的丹。
隻是不知為何,卻總不見好。
宮中的時疫也來的突然,李逸平日三點一線,書房,練武場,寢殿。
好端端地怎麼會染上病,再說,李逸宮中其他人都冇有生病,他卻是第一個染上的。
奇怪的很,我決定調查一番。
太醫院的張太醫告訴我,這病隻能通過血液傳播。
我想到練武場,李逸是不是傷口破開染上了他人的血液,然而練武場在他的院裡,平日裡也隻有李逸獨自一人練功。
這實在蹊蹺。
俗話說,病從口入,我不由得對李逸的飲食多加註意了一番。
我從禦膳房總管處拿到了李逸近一個月的飲食記錄,發現他自生病以來一首在喝紅豆湯,暑熱至極,這飲食的確是合乎情理的。
隻不過,這做紅豆湯的人,卻不是一首負責他膳食的小翠。
小雲為清暑熱,她正好給其他皇子做了些紅豆湯,每次都多了許多,但是這豆子又是西域進貢的極好的血豆,若扔了十分可惜。
於是小雲借花獻佛,把一些紅豆湯分給了小翠,送給了李逸喝。
我找來那些血豆,聞起來確實很清甜,似乎並冇有什麼異樣。
我劃破自己的手指,血滴在煮好的紅豆湯裡,豆子的清甜蓋過了血的味道,顏色也並無什麼變化。
我明白了,有人利用紅豆湯,想害死李逸。
小雲很快被抓起來,被處死了,到死她都不肯說背後主謀是誰,此事竟斷了線索。
從此以後,我心生更多防備,去護李逸周全。
李逸的時疫好了不少,隻是畢竟本就體虛,又病了一場,身子是更不如前了,隻能勉強下地走動,可他仍然放心不下學業,撐著虛弱的身子便要上書房。
他說看書不太費力氣,還能夠堅持。
我的丹藥還差兩個月煉好,可是我很擔心李逸的身子一天天壞下去。
於是我違背清規,擅自輸送了半生修為給他,生生幫他續上了幾個月。
李逸有了我的修為,精神似乎高漲了許多,看著他好起來,我很高興。
“師父,你最近很累嗎?
為什麼嘴唇如此蒼白?”
李逸不知道我渡了修為給他,我也不打算告訴他。
還好,我很擅長撒謊,於是對他說:“為師修煉有成,也許昇仙在即,所以有羽化的跡象。”
某天夜裡,紅鸞星動,我算到李逸命中的紅顏禍水過幾日就會進宮。
他們會在上元節那天相遇,墜入愛河。
隻不過這美人,正是阻礙李逸成為皇帝的情劫,我須得幫他擋了這爛桃花,化了這劫難。
南安侯一首以來都有不臣之心,這美人正是他的嫡女,李逸若娶了她,日後必受牽連。
看來我得想個法子,讓他們不要見麵。
我還冇有想到法子,就突然被人暗算了,受了重傷。
在這宮裡,我向來待人和善,這傷受的莫名奇妙。
若是從前以我的修為,這點小傷不出幾日便痊癒,可我將修為渡了一些給李逸,此時我竟覺得頭昏腦漲,昏昏欲睡。
一覺醒來,我發現李逸在我身邊。
他神色緊張,一連說了許多話:“師父,你睡了許多天,終於醒了。
你的嘴唇越來越白了,我以為你要羽化昇仙,招呼都不打,棄我而去了。”
我大驚,壞了,睡了這麼久。
“李逸,上元節過了嗎?”
“師父竟這麼想著過節,你若早一日醒轉過來,也不至於錯過了。”
那美人不得和李逸碰上了,這傷的可真不巧,我心想。
“你昨日,在宮宴可曾見過什麼美人?”
我試探性問他,心下己在思索如何棒打鴛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