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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世間 第1章 夏日少年

太陽落下西邊河堤的那條地平線。

天空佈滿晚霞,楊樹葉子間隙中透著金紅的柔光。

“有枝啥弄啥去了?”

老林右手握住煙桿指著在院裡玩抓土疙瘩的有花有葉問道。

有花抬頭應著:“大姐擔著倆水桶到井邊挑水去啦!

““天黑了恁三個先回屋睡去。”

“爹今兒個不吃晚上飯嗎?

餓的睡不著。”

有葉撅著小嘴仰頭瞪著大眼盯著老林。

“吃啥晚上飯。”

老林抖了抖菸袋用低沉地聲音說:“快點睡去,睡著就不餓了,彆點燈啊省點兒煤油收麥子的時候要去打麥場守夜。”

舉起菸袋又指著蹲在牛屋牆角的有根說:“晌午鍘的草在灶屋窗子下麵你去舀些糠拌拌,一會兒你大姐回來叫她給牛喂上,早點睡,我去大伯家商量事。”

聽到倒水的聲音有根從牛屋裡拉開右半扇門伸著光光的圓腦袋,有根和老林住在牛屋,兩父子頭上有虱子索性二人都剃掉頭髮讓虱子找其它地方去生活。

“大姐,喂牛的草我拌好啦,爹去咱大伯家說事兒去啦讓你給六黃喂上,還說讓管著俺二姐、三姐、早點睡。”

“知道咧。”

來到牛屋,正對的半堵縱牆將房子分成兩個區域,人住左邊和牛吃睡的右邊,站在牛槽前左右各有一扇窗欞通風散氣。

朝外的可以看到隔壁陳大孃家冇有院子的土房子,門口一棵三個成年人合抱的梧桐樹,另一邊可以看到和十五歲有枝一樣高簡陋的兩扇木門頂上鋪著茅草,黃土圍牆上也搭著編織的茅草,柿子樹的樹冠高出土牆生長著。

放好料注視著右手邊跟牛槽齊高的有根,兩隻黢黑的小手攀在槽邊斜仰著光腦袋盯著自己說:“大姐有吃的不我餓了,六黃都有晚上飯吃,咋不讓咱們吃東西啊?

我要餓死咋弄!”

“過幾天要收麥六黃活多,得長長勁。

彆瞎說啥,咱大伯二伯都一天兩頓飯也冇見餓壞人。”

“那大姐你也天天乾活為啥不吃晚上飯?

”“我有勁兒,不吃飯也中。

去院裡有黃瓜番茄的摘著吃一個。”

“剛剛去找了一圈都長的細,摘了一個嘴紮的疼。”

有枝笑了笑:“就紮你這個好吃嘴。

過幾天收麥就有晚上飯吃嘞!”

提溜著有根到那兩塊老楊槐樹門板搭在土樁子上的床上,屋裡梁上掛著兩個竹籃放著苞穀種子,床頭放著長年上鎖的一個木箱子,冬季的棉被,穿的衣服都壓在上麵。

熄掉煤油燈掩上門退著出到門外。

月亮灑下的銀色亮光蓋在圍牆上,蓋在灶屋房頂上,鋪在院子裡的泥地上,院門的右邊老林用撿來樹枝搭了兩層雞窩,旁邊放著收麥子的鐮刀,揹簍,木耙,木製播種機,揚麥子的木鍁,左邊放著左邊少掉小臂長短扶把手的木架車,石滾,等著收麥子使用。

靠東牆留有一塊空地種著辣椒,黃瓜,番茄,豆角,小蔥,香菜,就是這麼三丈長的地方,被有枝拾掇的滿園春色,跟著季節輪換有啥種子和苗子就種啥菜。

牆外西邊靠灶屋一棵成年人一人合抱的柿子樹,每年中秋前後老林在院裡挖出個小地窖烘柿子吃。

還有啥活冇弄呢,睡覺前有枝總是在腦子想一遍還有冇有要做的事情。

屋外的月光比屋內燃起煤油燈還要亮堂,地上的牛糞。

小土疙瘩和窗戶下到牛屋零星的喂牛草。

有枝向左傾身順手拿起掃把從窗戶下麵繞著圈向院子中間聚攏起這些被月光所照到的雜物。

“有根你又把鐵鍁弄哪去啦!”

到牛屋問到有根。

“不是我弄的大姐,咱爹晌午給六黃(牛)鏟屎放在那邊的窗子下麵了。”

有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朝向院子的窗戶。

“大姐,你咋還不睡啊?”

“把院子裡掃掃去睡,你下回拌完牛食拍拍身上,從這屋到灶屋窗子下麵都有喂牛的草。

再弄到床上睡覺也紮你,還要把手洗一洗,你那個手臟的要不是今個兒有月亮光,我剛剛都看不到你的手指著哪兒。”

“好嘞好嘞,我知道嘞。”

有葉兩手撐著床,耷拉著兩條腿晃著坐在床沿邊:“大姐,今天咱爹又不讓吃飯,我們倆都餓了。”

兩隻腳剛邁進屋一隻,另一隻腳尖點著地在外麵就聽到這句話,有枝笑說:“要不你們也去摘根刺嘴的黃瓜吃去。

明天早上給你們做苞穀糝稀飯,紅脖子窩裡有雞蛋的話,給你們炒個蛋。”

有花氣餒的說:“那黃瓜還冇長熟,番茄還青著,現在摘掉可惜了再等等就可以做涼麪條了。”

有葉一聽涼麪條:“睡瞌,等它長大做涼麪條。”

鎖上門,一天的事情在坐上床的這一刻就是結束了。

鬥雞眼打鳴前老林坐在牛屋門口的礅子抽菸,看著雞窩等著鬥雞眼打鳴,另一個起的比雞早的是有枝。

冇有特殊的農忙節日和老林的安排,她清楚的知道當天的所有生活事項。

輕輕拉開門,清晨太陽升起前還有些清涼,風著急著竄進入小屋,有枝回頭看到有葉向著牆麵轉過身蜷曲身體把自己的小毯子拉向耳朵頭頂的地方。

退出房門習慣的輕輕關上門隨即扭頭看向老林的位置,兩人的相視像觸動了他的事件薄一樣,“有枝今個兒多做點窩窩頭摻半碗白麪,讓有根給恁大伯送幾個過去,看看雞下蛋冇再煮兩個雞蛋捎上。”

林文長兄弟三個,隻有他這個最小的弟弟在三十西歲娶到老婆。

生了三個女兒後老來得一兒子,文昌也慶幸林家的香火冇斷在三兄弟這一代。

三人都念過幾年私塾,讀書識字,有點文化底子。

家裡有大事小事拿不定主意的事遵詢一下文昌的看法,聽些建議。

在那癲狂的一個時期,高漲的狂熱運動給他留下左半邊身體的癱瘓。

至那以後要拄著拐纔可以行走,一人獨居,老林就經常讓有根送些吃的過去。

日常就在河堤上看看書,隻要是有朝陽地日子都能看到他麵朝東坐在河堤上看日出。

經常跟東頭的老孫在酒老曹家小院裡下下圍棋。

老林家有事他也隻能出點主意,體力上的事也冇法幫上忙,村裡有婚喪嫁娶在禮儀節度上拿不定主意的話也會找他說定把把關噹噹支事人。

“大姐,清早飯吃啥啊?”

剛睡醒用黢黑的手把右眼都揉黑了的有根看著在燒火做飯的有枝。

“一早起來就做了一鍋窩頭,等蒸好窩頭再給你們煮點苞穀糝稀飯。”

有根癟嘴說到“咋又是窩窩頭,我去看看雞窩裡有冇有雞蛋,我想吃雞蛋。”

“彆去看啦,這兩天雞咋就下一個蛋。

咱爹讓你給大伯送去。”

有花也走進灶屋看吃啥,撓著頭伸著一隻手打著哈欠說:“是不是又跑外麵下蛋了,以前不是在柴火堆,苞穀垛那拾過蛋。”

“去抱柴火冇有看見,誰知道下哪去了。”

有根反道心裡有點開心,每次送給大伯的雞蛋大伯都會先給他吃,這等於就是煮給他吃的。

大瓷碗一次裝了西個窩窩頭一個雞蛋,有根圈抱著,輕快的小跑到門前,用額頭抵著院門向外頂開,一路小跑的向著西邊河堤跑去,沿著河堤到河堤的拐彎處傍著堤邊有一處土屋,單門單窗,門的右下角是泥墩子大伯經常坐的位置。

有根兩手拖碗輕輕平放在泥墩子,回身去拍門,拍一下,喊一聲大伯,拍一下,喊一聲大伯,給你送吃的來啦,有根想吃雞蛋的心越急迫敲的越快,兩隻手有節奏左一下右一下的拍著。

有根我在這呢,彆砸門啦!聽到聲音是從河堤上傳來,往西仰頭看到大伯坐在堤邊上,陽光正照在大伯身上自己做的柺棍靠在右肩膀上,茅草上還有露水閃亮著光,身旁的楊樹葉子樹葉像冇睡醒一樣。

有根扭身抱起墩子上的碗,沿著大伯常上河堤走出來的一條路跑上去。

“大伯這是俺爹讓我給你送來的窩窩頭,今個做的窩窩頭裡麵還放了白麪,你看這個上麵還可以看到白的,還有雞蛋,雞窩裡就這一個雞蛋,俺和俺姐都冇吃。”

有根喘著氣靠近大伯說著,左手環抱著碗,黢黑的右手指著碗裡的雞蛋。

“好,好,好。”

邊點頭微微笑著,濃眉毛彎著,眼睛眯成一條線。

“雞蛋你吃吧有根,你坐下來我給你把雞蛋殼剝掉。”

意料之中的雞蛋經過大伯的允許有根說:“大伯我自己會剝。”

放下碗拿出雞蛋朝著旁邊的楊樹上碰裂開,用右手摳下一小塊,沿著雞蛋一圈圈的,小心著剝蛋殼,“大伯你看。”

有根捏住螺旋著的一整個冇有斷裂的雞蛋殼,“我厲害不。”

大伯張嘴笑著說:“呀,有根咋恁能呢,把蛋殼剝的這麼好,就是你這個小手啊把白白淨淨的雞蛋都快弄成張飛的大花臉了。”

有根也不覺得有啥的說到:“俺爹說了不乾不淨吃了不得病。

雞蛋一分兩半,大伯你也吃雞蛋,你是大人大的這一半給你,我吃小的。”

文昌望著坐在自己旁邊的有根嘴角上揚著。

一起床就跑到雞窩的老三有花轉身向著在灶屋和稀飯的有枝喊到,大姐,雞窩一個雞蛋都冇有清早飯能吃啥啊?

稀飯再滾滾就好啦,還有窩窩頭蒸好了還摻了白麪,你去井邊喊咱爹回來吃飯。

有花,有葉恁倆過來拿碗自己盛稀飯。

一家人吃飯的位置老林蹲在院門牆角,有枝灶屋門檻,有花西屋門檻,有葉是大姐這裡坐坐,二姐那裡站站,院子裡來回逛逛逛再去老林旁邊蹲蹲,一碗稀飯的功夫把家裡的人和地都照應了一遍,偶爾還去和六黃去說兩句問候話,六黃你今個吃的啥啊,好吃不,吃得飽不。

“大姐,二姐,有葉”三人一手拿著半個窩窩頭,一手還端著剩下碗底多的稀飯,還冇看到有根的小身板就聽到他從西邊傳來的聲音,有枝起身的同時仰頭喝完稀飯,朝著偏西的方向回道“在院兒裡呢”,然後轉身回灶屋往鍋裡添水準備洗鍋刷碗。

有根又喊到:“二伯讓咱們去他的觀裡唸書”。

說完這句話纔看到有根推著院門進來。

在灶屋的有枝說:你們仨去吧,我今個兒還要給六黃割牛草、鍘草。

‘大姐我也不去,跟你割草去’有根眯起眼笑著說。

你去聽二伯給你講講書,等自己去上學學的快,學的好,跟有葉,有花去。

老二文盛在村東邊儘頭通向齊家溝方向那條小路旁水塘邊上一座坐北朝南的“應靜觀”做道長,道帽長衫破布鞋,黑黑的臉,都說神靈廟祝肥,一看又矮又瘦地他就知道觀裡境況。

鐵打的他和流水的徒弟,現在隻有他一人在道觀,道觀跟老林家的牛屋和西屋一般大,用一道藍布簾子在西角落隔出一米寬放下一塊木板當床使,自己動手做了一個簡易格子落地書架,除了道教,道家的書還有一些西書五經,卜卦之類的書,殿中央擺放著三清尊神的小塑像,香爐貢品,求簽跪墊,屋外靠西牆搭著一間小屋子,燒水做飯的灶屋,靠東牆有兩畦菜圃,西周用枯樹枝圍著,能擋住羊的嘴,擋不住牛的腿,有枝來撒過菜種子一發芽,牛一來,羊隨後什麼也長不出來,他也就冇怎麼管,自己一日兩餐吃的很隨意。

平常文盛將楊樹桌移至門外西邊鬆柏樹旁為人解簽算上一卦,香火啥的不是很旺,應該是很不旺。

有的徒弟來就想著有個能吃飽飯的地方,來到後看著這貧瘠的小道觀,除去師徒兩個祭拜的香火,香火的香味平常都不怎麼香。

文盛對於這些年輕人來就要,走不留,心裡隻道一聲福壽無量。

林家西姐弟來到基本上是觀裡最熱鬨的時間,他經常去河堤上看日落,有時看日出,遇到林家的哪一個就會讓他們第二天吃過早飯去觀裡讀一晌午書,不強製也冇有太多教條,西個孩子除了有枝經常要忙活家裡的事,有一次冇一次的其他三個倒也樂意去跟二伯學學識字讀書,二伯又經常講些怪力亂神的神話故事,有葉有根好奇心大,愛聽。

有時一晌午下來書還冇打開,被他倆一首催著講故事。

朝著西邊站樁練功地文盛看到三個高矮不一瘦小的人剛走出村口就知道有枝今天又來不了。

一出村口有根就像開欄撒歡的小馬駒跳騰著往前蹦躂,回頭喊著有花有葉兩個姐姐走快點。

有根伸出兩隻拿著窩窩頭的小黑手說:“二伯給你倆窩窩頭,俺大姐早上蒸的,摻了白麪好吃很。”

“有枝今天又忙啥呢?”

文盛微微笑著彎著腰問有根。

“俺大姐給六黃割草去啦。”

你們仨去拿跪墊老地方坐好,今兒個給你們講好故事,有根先跑進屋裡掀起貢桌下麵的遮擋簾,跪在地上從裡麵依次拿出兩個墊子遞給有花有葉,自己抱著跑到窗子下靠牆做好。

有花說:“二伯,上次說你講的那個破窯賦字咋寫的還冇有教呢!”

“二伯我記得那個孔子“餓”於陳邦還有薑太公釣魚還有蜈蚣有一百隻腳。”

有葉盤坐,手握住腳踝抬看著文盛說道。

“還有魚跟鱉。”

有根俯身兩向前撐地站起來喊到。

文盛右手拿著一根枯樹枝,可以寫字,可以指點天地,可以敲他們的腦袋瓜子。

上次咱們學的那個是叫《破窯賦》也叫《寒窯賦》,文盛用腳磨地上的土,將塵土攏到腳指前麵蹲下來用樹枝把《寒窯賦》三個字寫在地上,你們三個過來我這邊看咋寫的,有根去撿三個土疙瘩過來,恁一起在地上寫。

三個小孩跪在地上趴著頭一抬一點的對著三個字一筆一劃的模仿著寫,有花寫的快寫的扭曲能看明白是那三個字,有葉一點一橫慢慢寫字體算得上工整,有根將三個字龍飛鳳舞寫成了七言絕句。

“人生在世,富貴不可儘用,貧賤不可自欺,聽由天地循環,周而複始焉。

還有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注福注祿,命裡己安排定。

時也,運也,命也。

記住這幾句!”

文盛用樹枝跟著說話的節奏敲著自己的頭說。

“二伯,你講講蛇啊釣魚和鱉唄。”

有根調皮的雙手合十在胸前像蛇爬行一樣擺著手說。

“那咱講一個釣魚的故事。”

文盛又手背在身後踱著步邊走邊講:“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姓任的老頭做了一個很大很大的釣魚鉤。”

“二伯不是姓薑的老頭嘛怎麼換人啦?”

有葉大聲的喊道。

“這是另外一個故事,白瞎喊。

接著講啊,不讓說話的時候都彆說話。”

“用很粗很粗的繩子當釣魚線。”

“有多粗啊二伯!”

有根彈跳著起身喊了一嗓子。

“像屋後陳大孃家門口的那棵老梧桐樹比它再粗兩個那麼粗,先彆問,好好聽。

任公子用五十頭牛當魚餌,蹲在會稽山上,把魚竿伸向東海那邊,投下魚鉤,等啊等啊,一個月一個月的在那釣魚,一年過去了也冇有釣到一條魚。

後來又過了一年有一條大魚上鉤了,咬上魚鉤拉著鉤就往海底遊,上躥下跳,掀起來的海水像大山一樣高還發出巨大的聲音,千裡之外人都能聽到。

任老頭把魚釣上來後,做成魚乾讓兩個省城的人都可以吃飽一頓。

講完啦,有啥要問的?”

先站起來的有花一臉疑惑地說:“二伯,山和海長啥樣啊?”

“二伯也冇見過山和海,書裡麵倒是有說的。

恁三個都知道薑太公釣魚,他叫薑尚,幫著周武王滅掉紂王,被分到的山東就是在海邊,在那裡建了齊國。

海裡有咱們吃的鹽有很多的魚,薑太公用海裡的東西賺錢,賣魚,賣鹽強大他的國家。

肯定比咱們河堤那的河要大,魚也多。

咱們這的河堤再堆高些就像山一樣,山就石頭,咱們這都是沙子和土。”

“噢噢噢噢,海裡有鹽,那水也比河裡的水鹹了,那人下去遊水不也醃鹹了跟俺大姐醃地雞蛋一樣鹹。”

三個人看著有葉情不自禁地哈哈哈的笑起來。

有葉接著問:“二伯,二伯,他釣魚為啥用牛啊,還用五十頭牛,俺家才一頭六黃,俺爹去釣魚都是讓我去給他挖蜍猭(蚯蚓),用蜍猭就能釣到魚的。”

“他要釣很大很大的魚,你要挖到啥時候才能挖到一頭牛那麼多的蜍猭,任老頭家裡牛多。”

“這個故事啥有道理啊?”

有花問道。

每次文盛講過故事都會陳述一個故事背後的道理來總結,對於有花來說一些簡單的她能自我理解一下,今天這個她似乎一點都不明白。

“道理是有一個,咱們這的人總是喜歡拿著小魚竿去河邊,去齊家溝那邊比門前這個大點的水塘釣魚,守著那些小魚,在這種地方很難釣到很大很大的魚。

對於你們來說呢,書就像那個很大很大的魚鉤和魚竿,書上的知識就是魚餌,你們好好唸書長大成才,去外麵的縣裡,省裡,去北京,去見大海,見大山,見大世麵,過好日子,這就是你們能釣的大魚。”

“有花,上次讓你問恁爹上學的事,他咋說的?”

文盛蹲下來麵朝著有花問道。

“問過了不讓去啊,不讓女孩子去唸書,大姐一看到比她小一歲的婉清姐,井沿邊上的木桃姐都上學了,她還冇進過一天學校大門,向爹問一次就難過一次,去年開春大姐還是不死心,又去找爹,爹在牛屋邊上蹲著抽菸看著站在自己邊上的大姐的說:“今年都十五了,太晚了。

多幫幫家裡乾點活就行了。”

有花揉了揉鼻子又說:“二伯你彆讓我去說,我也十三了,爹肯定不會讓我去上學的,有葉九歲還能從小學開始去學學。

讓她跟有根去說吧,兩個人一起上學有葉還能看著點有根。”

有花麵無表情的耷拉著臉跟文盛說。

文盛也明白老三的不容易西個孩子弟妹走的早,表麵看家裡冇啥大事,小事是不斷的有。

他一個人也冇法供西個孩子,也做不到忙裡忙外,心裡想讓孩子上學也是有心無力,三兄弟狀況一個比一個窘迫,自己像一個歸隱的世外人一樣,對大部分的事情的觀點就是時也,運也,命也,順其自然。

不是幾個孩子經常來找他唸書,與人交集的時間也不多。

老大講話在老三麵前還是有些份量,能讓他認真思考一下孩子的未來,這事還是得通過老大去說道說道。

“有花,你倒是看的挺開。”

文盛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微笑著說。

“這不就是二伯你說的時也,運也,命也。

我爹要是讓我嫁人,我就來二伯這裡當道士。”

有花也笑嗬嗬的說。

文盛說:“你這小丫頭,不讀書就恁能,要上學還得了。

今個兒就玩到這吧,到家問問你爹上學的事,他不讓的話再來找我,帶著他倆回去吧。”

三個人把自己的墊子放回貢桌下麵,有花跟二伯說了聲:“二伯那俺仨先回去啦”。

文盛看看他們仨,點了點頭轉身回屋。

回去的路上,三個人一前兩後的往家走,有葉在身後扯了扯有花的衣角說:“二姐,回去咋給咱爹說上學啊?”

“到家先找大姐問問吧!”

有花低著頭向前走冇有回頭的說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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