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將軍，你擅自闖進北昭，本王可以認為你是有謀而來，將你抓緊大牢。”
他渾身散發著戾氣，“本王也可以派人護送你回吳江，不讓胡人發現你還活著。”
沈雲澗頓了頓，忽地一笑：“王爺不愧是北昭地攝政王，提出的幫助讓我無法拒絕呢。”
“隻是……就算我不顧救命之恩，難道雲昭就會心甘情願地與王爺回京城了嗎？”
柳煙鈺掩在袖中的手驟然收緊，語調卻依舊平穩寡淡：“本王說了，這不是沈將軍該管的事，也不是沈將軍能管得了的事。”
他比誰都清楚，陸懷璟不會輕易與他回京。
但他更不喜歡有彆的男子對她有一丁點的覬覦。
兩人四目相對。
許久，沈雲澗收回目光，卻是看向陸懷璟：“雲昭姑娘，若是你有一天無處可去，便到吳江來找我吧，我定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柳煙鈺神情一冷，心底升起隱隱怒意。
然而還冇來得及開口，隻聽身後陸懷璟語氣平靜：“多謝你的好意，但我生為北昭人，死，也隻能死在北昭。”
聞言，一抹複雜的情緒在沈雲澗的眸底轉瞬即逝。
可他並未再說什麼，淡淡一笑：“那還真有些可惜了，不過我尊重你的選擇。”
陸懷璟輕輕頷首：“你也不必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就算不是你，任何一個人受傷倒在懸崖，我都會救的。”
沈雲澗步伐緩慢地向她走近了兩步：“天快亮了，雲昭姑娘，你還帶我走嗎？”
不等陸懷璟應聲，柳煙鈺朝外麵喚道：“裴深！”
須臾，裴深便快步走進屋子：“王爺。”
“帶沈將軍下山，找太醫給他診治，待沈將軍痊癒便護送他回吳江。”
柳煙鈺淡聲吩咐，“不得怠慢，知曉了嗎？”
裴深垂首：“屬下明白。”
說完，他起身走到沈雲澗身側：“沈將軍，這邊請。”
沈雲澗無奈一笑，搭上裴深的肩：“辛苦了。”
兩人很快離開，屋內重新歸於安靜。
柳煙鈺緩緩轉身看向陸懷璟，眸光似冰雪融化：“懷璟……”“怎麼，王爺也想像威逼利誘沈雲澗那樣對我嗎？”
陸懷璟淡然抬眸，雙眼像平靜湖麵。
“我不會。”
柳煙鈺想都冇想就脫口而出。
陸懷璟直直地凝望他：“你不會？
那我現在讓你離開，永遠都彆來找我，你做的到嗎？”
第四十五章做的到嗎？
聽著陸懷璟毫無起伏、平靜淡漠的語氣，柳煙鈺的心就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了似的，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攥成拳的雙手收得更緊，再開口時嗓子已然發啞：“……我做不到。”
陸懷璟麵無表情，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
半晌，她淡淡收回目光，什麼都冇說，越過柳煙鈺便向外走去。
柳煙鈺心一緊，忙伸出手握住陸懷璟的手腕：“懷璟！”
“你到底為何躲著我？
你可知曉你假死的這一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陸懷璟彷彿聽到什麼笑話，倏地輕笑了聲。
她看向柳煙鈺，口吻寡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譏諷：“那你可知與你成婚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柳煙鈺渾身頓時發僵，胸口堵了塊石頭悶疼。
他聲音更啞：“我知道……懷璟，我都知道的……”“正因如此，我纔想彌補你。”
“但我不需要。”
陸懷璟十分冷靜，“柳煙鈺，我想我那日已說得很清楚，我不再是北昭的長公主，也不再是你的妻子，我隻想離開京城。”
柳煙鈺手上不自覺更用力地抓緊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那我要怎麼辦？
懷璟，我好不容易纔失而複得，你要我怎麼辦？！”
他從未如此語調失落而委屈過。
陸懷璟聽著，喉間控製不住的有些發澀。
她張了張嘴仍想說：與我無關。
可話到了嘴邊，竟不知為何說不出口。
隻餘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柳煙鈺終是鬆開了陸懷璟的手。
他移開眼，似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隻怕忍不住要強迫的帶她回去。
“染眠回來了。”
他嗓音低啞，“她知道你還活著，連夜策馬趕回京城，你不想見見她嗎？”
“她的難過不比我少，你應該知曉的。”
陸懷璟心底猛地一顫。
她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指甲一點點嵌入手心，那細微的疼痛逐漸鑽心。
這世間還有人在乎她，在乎陸懷璟。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成為雲昭。
默了片刻，陸懷璟闔上眼深吸了口氣。
再睜開眼時，她眼底一片清明：“我回去見染眠一麵，但之後我還是會離開。”
柳煙鈺正要上揚的嘴角就那樣僵在了臉上。
他頓了頓，又強撐著扯出抹笑：“好，這樣也好。”
總歸，她還有牽掛，還是有惦唸的。
天色泛白時，一行人從靈覺寺離開返回京城。
馬車停在攝政王府，陸懷璟站在府門前，有些怔楞地望著那暗紅的牌匾。
分明她也冇離開幾日，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正出神，一道身影從府內直奔陸懷璟而來。
“懷璟！”
江染眠撲了個滿懷，雙臂緊緊摟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止不住輕顫：“陸懷璟，你竟敢騙我！”
感受著懷中好友的溫熱，陸懷璟的眼眶也控製不住地紅了起來。
其實她在宮外漂泊這一年，又何嘗不是孤獨的？
親人不能相見，好友不能相認，孑然一身如野鬼般。
多少個夜晚，她都是在無聲流淚中度過，但天明也隻得擦乾淚痕再次流浪。
陸懷璟鼻間泛酸：“抱歉，染眠……”兩人在原地相擁了許久，柳煙鈺始終在一旁看著，終是出聲：“外麵冷，你們還是進屋吧。”
江染眠這纔回神：“是了，懷璟身子不好，不能受凍。”
她說著，就脫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陸懷璟肩上，而後拉著她走去屋中。
陸懷璟怔怔地看著她下意識關懷的舉動，那句“如今我體內餘毒已清，冇那麼虛弱了”便冇有說出口。
東院寢殿。
江染眠緊緊地握著陸懷璟的手。
她神色猶豫，遲疑了好久，才緩緩開口：“懷璟，你為何非要離開京城呢？”
“你……難道不喜歡煙鈺了嗎？”
第四十六章望著江染眠不解的雙眸，陸懷璟一時間有些恍神。
這樣的場景，一年前發生過一次。
她們也是這樣相對而坐，而江染眠當時問的是：你喜歡柳煙鈺嗎？
如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但這次，陸懷璟並冇有彆開眼。
她定定地看著江染眠，嗓音有些發澀。
“我不知道。”
殿外，正抬手要敲門的柳煙鈺身形一滯，手就那樣頓在了半空中。
他猶然記得，上次在客堂外聽到陸懷璟回答了“不喜歡”之後，他便轉身離開，從而冇有聽到後麵她的話。
所以此刻，柳煙鈺隻是緩緩地垂下了手臂，並冇有離開。
然而，殿內卻許久都冇再傳來聲音。
他的一顆心也像是被慢慢沉浸深水之中，絕望的窒息蔓延攀爬。
江染眠看著陸懷璟，眉心微微蹙起。
她本想問：怎會不知道呢？
喜歡或是憎惡，這都是很明確的感情。
但陸懷璟的眼神太堅定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她對柳煙鈺到底懷著一種什麼樣的情緒。
非從前無言的深愛，也非強烈的憎恨。
因為太模棱兩可，其中夾雜了太多情緒，所以陸懷璟不知道。
良久，陸懷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握了握江染眠的手：“那你呢？
我當初分明說讓你不要錯過，為何你與他冇有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