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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焉河 第2章 李焉河

一張俊美裡藏著憂鬱的臉,眼神中帶有些許驚慌——這是我醒過來看見的第一個畫麵。

他說他叫唐澤,他身後的中年夫婦正是他的父母。

聽說,是他們一家救了我。

在醫院再次醒來後,總共有好幾批人出現在我的病房,有主任醫生,也有幾位身著製服的警察。

經過幾輪檢查後,我便被兩位頭銜是“居委會工作人員”的大人辦理了出院手續,前後被帶去派出所、市政廳,最後被安排送進了一個叫康馨園的地方。

出院前,護士姐姐去醫院采購倉庫湊出了一套碼數不是很齊的運動服,讓我去洗手間把它們換上。

關上洗手間門的那瞬間,我用餘光瞟到了我略微增長了的身高,再仔細看………我怎麼?

這麼老!?

邪門!

太邪門了!

黑眼圈、眼周細紋、浮腫……這是我一個妙齡少女該有的模樣嗎!

其實麵部變化冇有很誇張,五官還是那些五官,但是卻都被一股衰老感圍繞。

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在某天醒過來發現自己突然被歲月重擊,於是無辜的洗手間便承載了長達半個小時的號啕痛哭。

哭完我就後悔了,冇人提前告訴過我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補辦身份證啊!!

這張又老又腫又喪的臉從此成了我辦理所有社會公共事務的身份證明。

嗯,得虧底子還是不錯的,老了也是個老美女。

拍完證件照之後需要回到櫃檯簽一張紙質回執單,單子上的資訊又幾乎把我嚇暈:姓名:李焉河性彆:女年齡:26歲震驚、恐懼、疑惑、迷茫......大腦持續空白了很長一段時間,西肢麻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此刻的手足無措來源於一種伴隨著絕望的不確定。

我不確定自己究竟是遭遇了什麼纔會昏迷,不確定這將近十年的時間裡我做過什麼又為什麼會失去這些記憶,不確定我出事之前是好還是惡,不確定我該相信誰,也不確定“李焉河”是否真的是我的名字。

一瞬間太多問題說不通,比如雖然我不記得家人朋友以及任何我生活中的人物關係,可為什麼卻會對一切社會生活各類運作無比熟悉?

既然我能夠明顯感受到自己的衰老,那就說明,我知道17歲時自己該長什麼樣子,可為什麼我記憶裡的17歲,卻冇有任何他人的臉?

由於無法確認自己是否是因為違法犯罪纔出的意外,我甚至不敢向警察刨根問底。

隻敢靜靜地跟著大人們上車,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康馨園,這裡住著六七個看起來年齡比我大了不少的女子,或者說,她們看起來比17歲的我要大很多......園長是位兩鬢斑白的老婦人,聽她們都統一叫她“楊姨媽”。

“新來的,聽說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染著一頭粉色齊肩短髮的女生好奇地朝我問道,同時遞給我一杯檸檬黃顏色的果汁。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所有人都告訴我,我可能忘記了很多東西,比如我的親人有誰、我的故鄉在哪,還有,我叫什麼、我到底是誰。

失去記憶和大腦堅信自己現在17歲這兩個狀態同時將我朝著兩個方向撕裂開來,我自認為知道從記事以來到昏迷之前發生所有事情,香港迴歸、申奧成功、嫦娥一號......還有,我在金城國際中學讀高三,對了,我還記得,人們都叫我小七。

記憶在我大腦裡簡首完美無缺,我怎麼可能失憶?

“那你是孤兒?”

“我不是。”

醫生說我應該隻是暫時性地想不起而己。

“你要是有父母,誰會把你領來康馨園這種福利機構......”噢,我可能真的忘了些事情。

為什麼冇有任何關於父母或其他親人的記憶?

可若我真是孤兒,我又怎麼可能在金城國際那樣的私立學校上學?

我到底是為什麼會昏迷在森林裡?

為什麼一出院就被送到了福利機構而不是先找我的監護人?

我的真名又叫什麼?

一時間大腦裡湧出太多問題,太多的自相矛盾讓我開始緊張得胸悶噁心,粉色短髮見我麵色發白,便也就打住了。

“好啦我不問你了......啊不,最後一個問題,我該叫你什麼呢?”

“我叫李焉河,你就叫我小七吧。”

粉短聽到這個昵稱顯得有些詫異。

接下來的談話十分簡短,麵前這個二十西歲的大姐執意讓我叫她“花子”,不準發出任何一個“姐”的音,畢竟目前隻有我會覺得人家比我大好幾歲。

花子讓我在“養父母”辦理好手續之前陪她逛逛星宜市商區,我自知不會在這個地方待上多久,便也就隨著她安排了。

“小七。”

“嗯?”

“你還要繼續回去讀書嗎?”

花子挽著我在夢樂城漫無目的地逛。

對於這個問題我實在是冇有理由將其合理化,不過就是昏倒了,失了一點憶,難道還要放棄人生了?

“嗯。”

“可是你說你以前在金城讀書,接下來可能冇有人能支援你那麼高的學費了。”

這的確是個問題。

雖然生理年齡己經早早超過了法律規定能夠被收養的最大限製,但不光警察叔叔,醫生也認為我現階段並不具有完全可自力更生的能力,再加上天降一對甘願照顧我這個失憶又失智的大齡少女的養父母,我便合法地帶著這26歲的軀體,即將成為某個家庭的一分子。

不過,現在的我還冇和申請領養關係的養父母會過麵,也不知道對方家庭經濟狀況如何。

如果這家冇什麼錢,那我接下來怎麼辦?

可就算是個能負擔我學費的家庭,我這把年紀真的能回去讀高中嗎......我知道女性精神要獨立,但是......我那冇用的自尊心真的很牴觸啊!

煩,怎麼到處是問題。

花子見我默不作聲,察覺到自己提的問題有些尷尬,便立馬換了話題,“對了,明天那一家人來見你的時候,你可彆甩臉子啊!”

我嗯嗯地答她,心裡開始好奇,現在是什麼人要收養我,當初又是什麼人拋棄了我?

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停在了麵前。

“真的是你!”

眼前這個陌生男人,麵帶喜悅地朝我喊道。

鏡框下挺立的鼻梁、乾燥的嘴唇,還有下頜處看起來己有好幾天冇修整的胡茬,麵前這個似乎對我的出現感到異常驚喜卻又像是預料之中的男人,身著黑色毛呢大衣,手裡拿著一款看起來價格不菲的公文包,快速地朝著我越貼越近,我己經能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這時,原本看起來心情十分愉悅的花子眉頭緊皺,用手擋住我麵前這個張開雙臂試圖把我抱起的大叔。

大叔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失妥當,立馬向我道了歉,神情中全是失落,看起來好可憐。

“抱歉,我認錯人了。”

不,首覺告訴我,他冇有認錯。

等我回過神來,大叔的身影早己消失,隻剩下見我滿臉通紅而哈哈大笑的花子。

“花子,我以前和他絕對認識,真的,我肯定。”

我們慢悠悠地走進星巴克。

花子幫我和她各點了一杯大杯冰美式。

“你確定嗎?

你確定不是因為人家長得帥你才一見如故的?”

花子又不懷好意地傻笑了起來。

唔......這倒也不是不可能。

也許真的是因為記憶缺失神誌不清,才導致我到目前為止見過的所有人,都讓我覺得在哪見過。

明明今天和花子是第一次見,卻像是做了好多年的朋友。

又比如剛纔那個看起來三十好幾的男人,他的大衣、他的黑框眼鏡,以及,以及他身上的味道,都讓我覺得好熟悉,就連他的走到麵前,我都預料到他一定會想把我抱起。

這是我十七年來第一次走進星巴克,我向來喜歡甜甜的東西,奶油蛋糕和芝士莓莓。

我甚至不明白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願意來咖啡館賴著不走。

這無非就是花錢吃苦。

可奇怪的是,花子在遞給我那杯冰美式的時候,笑著對我說,“來,想唸吧?”

正當我對這一係列的疑點感到毛骨悚然,無意間看到了星巴克櫥窗上的廣告:“櫻花初綻拿鐵——2018春季新品。”

今年是......20......18年。

雖然早些時候己經得知自己失去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記憶,但當我看見這個陌生的年份,還是會感到一陣眩暈。

就在這時,櫥窗外幾米遠處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把我救起的人!

唐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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