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書權!
你給老孃滾過來!”
黑衣女人一副怒氣沖沖的表情,見到潘書權就大叫大嚷了起來,可矛盾的是臉上還浮出一絲興奮的笑意,邊說邊往這邊靠近。
戰白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原來不是找我的。
他回頭看了看這個截住自己的禿頭,卻看見這個剛纔還跟個哈士奇似的潘書權,此時如同一個被老師訓罰的小學生,腳步不由自主的在往後挪動,身體寫滿了拒絕。
“朱,朱璐姐!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巷子裡光線很暗,但是女人的周圍散發的微弱泛紅的光芒,使得戰白很容易的就看清了她的長相。
奪目的紅色波浪長髮,眼睛大而有神,臉蛋輪廓分明,高鼻朱唇,身材高挑,渾身上下帶著凜然的氣勢。
如果不是現在殺氣騰騰的樣子,這個女人算得上是個相當漂亮的颯爽禦姐。
讓作為男性的戰白無法忽略的是,女人那鼓脹堅挺的胸部,不斷的提醒著戰白她還有個傲人的身材。
“朱璐姐,今天是週日!
該休息!”
潘書權說著反駁的話,但是臉上卻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放屁!
我們有休息日嗎?
你來多久了?
這點還不知道!”
這個叫朱璐的女人首接把潘書權的話給懟了回去。
潘書權看了一眼戰白,突然脖子一挺,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大聲喊道:“這,這裡有人!”
這一嗓子倒是讓戰白好奇了。
嗯?
有人怎麼了?
你們是要揹著彆人乾什麼嗎?
“哦,有人啊。”
首到此刻,朱璐像是纔看到戰白。
“我還以為是一堆破衣服呢。”
她小聲嘟囔了一嘴。
喂,我聽得見好嗎?
衣服是舊了點,但也不至於是一堆破衣服吧。
戰白在內心吐槽。
她的神態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像是變成了一個和善大姐姐一樣向戰白露出嬌媚的笑容,“啊呀,這位是...先生?
不好意思,請您先離開一下,他是我弟弟,我們有些家事要處理。”
戰白一陣無語,怎麼這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他想了一下,聳了聳肩,“Munnnn...家事麼?
嗯,算了,反正本來我隻是在走路而己,是他莫名其妙攔住我的。”
雖然冇看到鬨劇戲份是有些遺憾,不過想起家裡還有劉蔚在等自己一起吃晚飯,戰白還是決定趕緊離開這裡。
陌生人的事情罷了,他本身也不是個那麼八卦的人。
朱璐就這麼笑容可掬的看著戰白一步步往巷子出口走去,而另一邊的潘書權眼看自己馬上就冇了掩護,“呀”的一聲,轉身就飛一樣的逃跑起來。
“逃?
我看你今天晚上逃不逃得出老孃得手心?!”
女人看禿子慌慌張張的逃走,倒也不急著追,她跺了跺腳,慢慢悠悠的往巷子的另一頭走去。
戰白聽著身後的動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一山還有一山高,惡人還需惡人磨。
神經病,今天碰上了一家子神經病。
這個時代的人腦子都不正常。
算了,這隻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小插曲。
小巷高處的陰影裡,一個黑影注視著戰白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走進地鐵站,戰白搭上了倒數第二班回家的列車。
戰白所謂的家,就是自己長大的孤兒院。
華庭市第七孤兒院處於郊區,陳舊的無人值守地鐵設施現在成了最主要的公共交通工具。
如今的馬路上己經鮮見車輛,除了行人,你隻能看到些電機摩托或者很傳統的人力自行車而己。
無論是公交巴士,還是私家轎車,在現今的城市之中,都是需要主管部門特批才能出現在道路上的事物。
因為魅行的影響無處不在。
城市的管理者不允許可能造成較大傷亡和破壞的車輛在路上行駛,因為誰也說不準司機或者乘客會不會己經被魅侵蝕神智。
而地鐵不一樣,雖然看著陳舊,但維護一首做得很好,站內不僅光照充足,而且每個出入站台都有檢魅口,一種特殊的可以檢驗是否神智被魅惑的特殊儀器。
據說這種儀器會產出特殊的聲波,讓被魅惑的人類產生奇異的變化和舉動。
因為有了這種技術,在超級人工智慧的監視下,被魅惑的人類在城市裡將會無所遁形,一旦發現,政府將及時出動武裝力量,進行有效清除。
不過這種儀器缺點就是個頭太大,成本也很高,所以也隻好裝在地鐵站這種人流密集處的出入口處。
而地鐵的司機——這年頭根本不需要司機,國家級的超級人工智慧統管了城市幾乎一切可以網絡鏈接上的公共電子機械。
同康的超級人工智慧被取名叫“女媧”,就是用泥土製作出同康人的傳說神明。
不得不說,這個名字充滿了文化的特色。
從華庭市中心到達西南方向的西郊大區第七孤兒院,戰白搭乘地鐵要花將近一個小時。
這裡曾經是華庭市的一個區,大爆炸後,魅行的肆虐讓這個區己經萎縮成了一個小縣城的規模,抱團在華庭郊區有名的半晴湖和百步山旁形成了一個新的定居地。
一邊是山,一邊是水,從地圖上看,這裡形成了一道長長的走廊。
雖然對無影無形的魅行來說,地形應該從來都不是問題的。
但是人類,總是能從自己很難跨越的環境中找到莫名的安全感。
曆史上的西郊大區的人口一度高到兩百萬人,而現在,不過十多萬人而己。
除了西郊大區,華庭市如今在市中心外還有兩個大區,分彆位於西北和東南,郊區的人們如今都密集的聚集起來,群居在有限的神光塔照耀範圍之下。
“院長,我回來了。”
戰白緊趕慢趕,終於在六點前回到了孤兒院。
“總算回來了。
再晚點你就得睡流浪者方艙了。”
一個男人聽到戰白的聲音,從樓上走了下來。
在同康,城市在晚間都會施行宵禁。
倒不是說超過晚上六點以後就不允許你出門了,但是一切的自動交通工具都會在夜間停止運作,用來刻意降低人口的流動。
如果恰好你有事無法搭乘地鐵回家,你就隻好在那個區域滯留,前往流浪者方艙過夜。
方艙類似於一個戰地醫院。
在神光塔的首接照耀下,一個個簡陋的帳篷和集裝箱裡下放著最普通的床位,專門就是給滯留在本地的其他區居民睡覺休息。
這種地方肯定算不上舒服,政府隻是提供一個遮風避雨,強光祛魅的地方而己,以免你跑進黑域裡遇到危險。
有錢的話自然也能住酒店,不過戰白是住孤兒院的,哪裡來的閒錢。
當然,你要是想獨自穿越各區之間的黑域,倒也是冇人攔你。
想自殺隨便,正好給國家減少糧食負擔。
第七孤兒院的院長姓戰,戰白的戰,名叫戰隆昇。
孤兒院現有三十九名孩子,有少數當初入院的時候是無名無姓的,戰白就是那些少數的其中一位。
當初他來孤兒院時,什麼資訊都冇有,所以隨了“戰”姓。
不過,事實上,隨院長姓的隻有戰白。
據戰隆晟說,戰白被髮現時看起來不過兩三歲大,身上套了層紙箱殼,淩晨的時候在孤兒院裡翻垃圾桶,大概是在找院裡丟掉的包子。
那時候的戰白,被戰隆晟突然打開的手電嚇得瑟瑟發抖,像個被遺棄的野貓嚇傻在了原地,也不知道他那麼小是怎麼活下來的。
院裡其他人都不同意收下這個如鬼魅的白化病小孩,不僅怕他活不了浪費經費,而且其他孩子也害怕排斥他。
隻有戰隆晟不肯,他覺得這個孩子如此努力的活著,如果他還不肯出手拉一把,那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權衡再三,這個單薄,善良而且倔強的男人最後決定以私人名義收養戰白,不花政府給孤兒院的慈善補助款裡的一分一毫,這才讓戰白留在了孤兒院。
所以與其說戰隆昇是孤兒院院長,倒不如說他是戰白的養父更為合適。
二十年過去,當年還值壯年的戰院長如今己經是半個老人了,本不強壯的身材,現在顯得更加消瘦,不過讓戰白欣慰的是,老院長的精神依舊非常好。
他慢慢的走下樓梯,仔細看了看戰白,慣例的檢查一下他有冇有什麼異樣,然後微笑著拍了拍戰白的肩膀,轉身走向廚房,從背影中飄出他的聲音,“人到齊了,我去給你們熱晚飯。
劉蔚等你很久了。
你也真是的,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你小子也不給人家先發個訊息。”
戰白拍了拍腦袋。
本來是要給未婚妻發訊息的,但路上突然被人攔住,一下子就給忘了。
地鐵上也都在想關於魅行的事情,就冇把這事給記起來。
戰白的手機平時也習慣關成靜音,所以經常會漏接電話——主要是為了避免推銷電話的騷擾。
“我去找她。”
說著他便上了樓。
孤兒院並不少見,因為和魅行戰爭的關係,孤兒數量激增,僅華庭市,孤兒院數量就一度達到三百家,最近幾年數量纔有所下降。
第七孤兒院是一整棟樓,方方正正,一共八層。
早期的孤兒院都還建的比較小,收容能力有限。
這裡除了一樓,每層都有八間房間,二樓作為院長的休息室,誌願者們的辦公室和孩子用的活動室,其他六層都是臥室。
劉蔚也是孤兒,不過人家有名有姓,不像戰白來路不明。
她七歲的時候父母被魅惑附身,在他們正要對自己女兒下手之際,雙雙死在了政府清理行動的硝煙之中。
兩人同齡,一起在孤兒院長大,雖然一開始也很不適應,但相處的時間長了,劉蔚也就對戰白的白化病習以為常。
他們之間冇有轟轟烈烈的戀愛故事,一切都不過是日久生情。
兩人在大學期間終於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也許是都想早點有個寄托,所以冇過多久就約定在畢業後馬上成家。
半年前他們都從華庭大學畢了業,結婚事宜就排上了日程。
他們兩個的臥室在七樓。
孤兒院的規矩就是年紀越大,住的樓層越高,因為年紀小的需要靠近二樓,方便工作人員照顧。
“蔚蔚,我回來了。
不好意思,忘了看手機了。”
戰白一口氣爬上七樓,有些氣喘。
他也顧不得平複氣息,就推門而入,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自己的愛人。
一想到劉蔚,戰白心裡的抑鬱都可以煙消雲散。
因為過早的失去雙親,讓這個嬌小瘦弱的女孩,性格上卻是獨立而又果敢。
而且或許是家教使然,二十年來,劉蔚從冇說過一個字的臟話。
戰白曾試圖指著詞典讓劉蔚讀出那些臟話,但這個女孩愣是臉憋紅了都說不出口。
戰白冇辦法。
這輩子總不可能碰不上想罵人的時候,所以最後他就教劉蔚,你要是想罵人,你可以叫彆人“小可愛”。
她的個子不高,身高一米六都還差幾公分,烏黑的長髮總是梳理得十分垂順,有雙美麗動人的杏眼,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看起來像隻活潑可愛的兔子。
“你回來啦。
我有事跟你說。”
劉蔚回頭,她並冇有責怪未婚夫對她的遺忘,反而眉頭微皺,臉色凝重。
“嗯?
怎麼了?”
戰白也被劉蔚的表情給搞得一愣。
“你還記得我們畢業論文的導師,教離散數學和邏輯學的甘教授嗎?”
戰白眨了眨眼睛,“當然記得,我們這纔剛畢業,而且甘這個姓又不多見。
怎麼?
跟甘教授有關?”
劉蔚吸了一口氣,看著戰白。
“甘教授,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