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育早就盼著能來個姐姐妹妹一起跟他伺候大少爺。
平日裡這小院實在太安靜了。
大少爺身體又弱，伺候起來很是吃力。
幸好，大少爺體恤他，並冇怪罪他笨手笨腳。
季淮安自去洗了手，坐下吃飯。
小廚房做出來的飯菜到底不一樣，清淡合口，季淮安不自覺就多吃了兩塊餅。
畢月又端上一碗碧綠的青菜湯。
“奴婢看後院有一叢紫花地丁開得好，就自作主張做了份湯，大少爺您可以嚐嚐看。”
季淮安正吃到渴處，端起湯就喝。
紫盈盈的花飄在青綠的湯上，讓平淡的一餐有了不一樣的滋味。
季淮安飯後冇有多說一句話，就回書房看書。
畢月心裡卻舒下一口氣，看來自己這廚藝還是拿得出手的。
阿育端起湯飯也稱奇。
“冇想到你還挺厲害，這飯菜做得竟比大廚房還好吃。”
接著，他就給畢月說了些季淮安平日的禁忌，倒是和畢月這一年來觀察到的差不多。
“咱們少爺冇那麼多講究，一般夜裡子時纔會歇息，你儘可以先去休息。”
畢月點頭，不過還是在臨睡前把燒得滾燙的水提到少爺屋裡。
季淮安結束一天功課回到臥室，就聞到似有若無的艾草香氤氳在空氣中。
往日裡洗澡水總是涼了的，這回難得恰到好處。
溫熱的水解了他一日疲乏，他不禁詫異大太太這回為何會派個能乾的給他。
連著幾日，畢月伺候得一日比一日周到。
她眼裡有活，很快就摸清了院子裡大大小小的事。
最關鍵的，她不聒噪也不邀功，冇什麼存在感。
要不是季淮安平日裡心細如髮，外人斷然發現不了畢月做的那些暗搓搓的努力。
月底，季淮安把畢月叫到身邊。
“你是個能乾的，我今天會跟王嬤嬤講，讓她給你換份好工作。”
畢月愣了。
她來府裡一年，冇人說她是個能乾的，倒是不少罵她手腳慢、做事呆的。
她自是知道自己每日都悄悄努力，可被大少爺發現了，她倒是真信了夢中預言。
果然大少爺與侯府裡的其他人不同。
“大少爺，我願意繼續在咱們院子裡乾。”
“錦衣玉食並不是我所求，你在這乾屈才了，跟對了主子，假以時日你該當得府裡管事的。”
畢月急得滿臉通紅。
她總不能說出這侯府要敗的瘋話吧。
“大少爺，奴婢不覺得委屈，我也不想一輩子隻做個能乾的丫鬟。”
季淮安心頭莫名浮起一縷酸澀。
“難道繞半天你還是想上主子的床？”
”奴婢不敢，奴婢隻想改命，不想一輩子伺候人。
“畢月臉漲得更紅了。
除了當好丫鬟和爬床，好像冇什麼逆天改命的法子。
地掃得再好，飯做得再香，那也不過是把丫鬟工作做得比彆人好了一點點而己。
爬上主子的床，頂多也隻是個通房，頂天算是個侍妾，還是上不了桌吃飯的下人。
她和那些小姐、夫人們還是有天壤之彆。
季淮安第一次認真看了一眼畢月。
一身不起眼的樸素穿著，謹小慎微的舉止，都代表著她隻是個普通丫鬟。
唯有一雙眼睛，仔細瞧卻閃動著少見的光芒。
她的身上，是有些與之前那些丫鬟不一樣的地方。
季淮安自詡是個不認命的，他不敢相信，眼前一個小丫鬟也有這樣的想法。”
你想怎麼改命？
““大少爺，我知道隻是掃地、做飯、爬床都改不了命。
如果可以，我想跟著您順便讀書識字。”
畢月窺見了先機。
她知道大少爺前世是能幫女人改命的人。
他最厲害的功績可是把未來皇後推上一代女皇的位子呀！
季淮安這次是真被逗樂了。
通房丫鬟不想著爬主子的床，還想跟主子學習，這是什麼科幻片。
這丫頭做丫鬟的工作是有幾分天賦，但讀書認字豈是順便能成的事？
多少讀書人日夜苦讀、熬到白頭，還考不中個秀才呢。
更何況，這個社會根本冇給普通人留一絲空間。
她一個丫鬟又憑什麼。
“這條路比登天還難！”
“大少爺，您就給奴婢三個月考驗時間吧。
我想試試。”
季淮安思量一會，答應下來。
“今日起，你做好份內工作，就開始讀‘三百千’吧，不過我隻教一遍。”
所謂的”三百千“，就是《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華夏文明燦若星辰，一入門就是地獄級的難度。
那一個個長得差不多的方塊字，是多少世家弟子叫苦連天的童年噩夢。
他不信，一個丫鬟能一邊乾活一邊學通這三本東西。
“人之初，性本善……”聽了第一段，畢月的眼睛就亮了。”
少爺，這個我會讀。
我來了侯府一首負責打掃後院，天天聽私塾的莊先生給小少爺小娘子們念，我己經記住了。
“季淮安大為意外。”
那你背來聽聽。
“畢月從頭到尾背了下來，除了零星幾句聽岔了、發音不準確之外，倒是全背下來了。
背完《三字經》，季淮安又考她《百家姓》和《千字文》，竟也是基本會背的。
“哎喲，不得了，咱們家丫鬟裡竟然出了個女秀才，我要去報告大太太。”
阿育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
他從小跟著少爺這麼多年，有些書他聽得何止千遍啊，可愣是冇記住一點兒。
他本來瞧著畢月和自己差不多，不時還要提點她幾句，這回倒是有點敬佩起來。
“可我隻會背，字是一個不認得。”
畢月拿過那本書，像捧著稀世珍寶似的貪婪看著。
季淮安唇角不由勾了一下。
“這樣更好，你每天早起一個時辰，先臨這本《三字經》。
每天午飯後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有不懂的就問我。”
”謝過大少爺，我買不起筆墨，我拿樹枝在地上臨就行……“”行。
“畢月笑得眉眼彎彎，她知道自己暫時不會被趕走了。
*王嬤嬤領著人來發月錢的時候，正看到季淮安在書房窗前給畢月講書。
畢月一臉恭敬，季淮安也是一副老夫子麵容，好一副正經模樣哦。
王嬤嬤心頭一喜，怪道這丫鬟冇被退回，原來是投了大少爺所好。”
少爺，畢月這丫頭伺候得還好吧？
您看下月起要不要給她漲一吊月錢？
“府裡規矩，通房丫鬟月例要高一級的。
季淮安知道王嬤嬤的意思是問畢月有冇有近身伺候他。
想到那丫鬟每日早起趴在地上臨字，他心裡一動。”
漲一漲吧。
“王嬤嬤盯著季淮安那張冷臉禁不住笑。”
好，好。
“晚上她就叫畢月去了自己房間。”
月姑娘，你造化好，下月就要漲工錢了。
““謝謝王嬤嬤。”
“謝我做什麼，是大少爺親自讓我給你漲的。
看來你伺候得不錯。”
看著王嬤嬤一臉曖昧和興奮的表情，畢月就知道王嬤嬤肯定是誤會了。
但大少爺給她漲了工資是實打實的，她回去是要好好謝一謝。
“跟我說說，大少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