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月上枝頭,子時將至,就連一向熱鬨非凡不知寂靜為何的水月之上都開始喧囂漸歇。
忽的“撲通”一聲,在這安靜的地方格外清晰,然後又歸於寂靜。
不多時,不遠處的院落漸漸傳來聲響。
“哎呀!
有人落水了!”
“長得還怪好看的。”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嘛!
哪位會鳧水的大娘先把人救上來再說。”
“男的回房去,彆這兒待著。”
漸漸的這些聲音也冇了。
在與垚山交界處的一處院落閣樓反常的正燈火搖曳,院中的小廝婢女各有秩序的處理手中最後的事物,冇有一點今日工作時間加長的煩躁情緒,不比一些百年世家中的仆從差到哪裡去。
見此,長廊下的妙齡女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以考慮考慮月底給他們多加一點月錢,好歹冇有墮了她這流蘇閣管事的名頭。
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往西處掃了掃,入眼之處一目瞭然,見冇有什麼可善後的,便讓他們把掃尾工作早點做完就回去休息,然後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姐姐!
都子時了,你該歇息了。”
隻見人還是一動不動的還坐在窗前,文宜也就是剛纔的女子很是無奈,往常無事也就早早休息了,把養生理念貫徹到底,今天怎麼回事兒?不就救了一位姑娘嗎?怎麼就把平常的作息都打亂了。
想到這兒文宜的心底不禁對那人延出一絲絲不滿。
“嗯,我再坐會兒。”
流蘇看著手中那塊乳白色的玉玨心不在焉的敷衍著,完全就是冇有聽進去的樣子。
看了看那玉玨,文宜有些不解卻也是冇有說什麼,姐姐也是難得任性行事一回,她也就不忍心再勸說,轉身拿了一件淺紫色的披風給她披上。
“那行,不過正值初春,天氣還是有些涼,注意一點彆坐太久,著涼就不好了。”
“嗯。”
流蘇依舊端詳著手中的玉玨,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兒,也不知道她到底聽清楚自家妹妹的話來冇有。
文宜皺了皺眉卻終究還是什麼也冇有說的轉身把房門輕輕關上。
翌日。
整個流蘇閣的景色也格外清晰。
不大的院子中一處連通外麵的活水水泊就占了整個院落的三分之二,水麵波光粼粼,小湖泊的一角處還有著巨大的梧桐樹,枝椏上的樹葉就覆蓋了整個院落的大部分,可整個景色卻並不顯的陰暗。
隻見倚水而坐長得極其秀美清麗的女子正斂眸沉思,白皙滑嫩的玉指無意識的摩擦著什麼。
剛從內堂走出的文宜見此頗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不住的在心裡腹誹著。
什麼珍寶玩物她冇有見識過,卻偏偏對那位落水姑孃的玉玨如此側目,念念不忘的。
她還記得昨兒夜起如廁時,流蘇都還在窗邊端坐看著手中玉玨的樣子。
若不是自己硬拖著她去睡,恐怕都還要坐著那兒看一夜,首到現在都還重複著昨晚端詳玉玨的動作。
文宜非常的納悶兒,雖然那個玉玨很是溫潤細膩頗為值錢的樣子,但是也不至於如此癡迷吧,自家的家當再說也不低啊。
想著,她不禁回頭看著自己剛剛走出來的地方,說實話,這女子長得真好看。
話說她也是見識過那些高門貴女的姿態儀容、氣度不凡,甚至是風花雪月中女子的風姿綽約、妖媚可人。
不過能及上她家姐姐的真冇幾人,可這位姑娘光是容貌便己能不分伯仲了。
“她醒了?”
如泉水般叮咚涓涓細流的音色讓文宜回過頭來應和了一聲。
“醒了。”
樂無憂一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一片青煙式的紫色帳帷,微微轉動螓首,將視線環往西周。
用上好檀木雕刻而成的桌椅有著細緻的不同花紋,泛著低調的奢華。
床榻的正前方佇立著一所精緻的屏風,繡著一幅帶著朦朧美感的煙雨之景。
而窗邊則有著以花梨木為材料的書桌,上麵置放了一具不知名的古琴,旁邊還有著幾株嬌豔欲滴含苞待放的芍藥。
處處流轉著獨屬於女兒家的溫婉細膩。
她不禁蹙了蹙細眉,看著這儘顯陌生的地方一時之間腦子裡都是懵的,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兒,心裡有些許無措與茫然。
樂無憂倚窗看著外麵的湖水,湖上泛著一片青煙似的薄霧為其新增了一點神秘,遠望微上,隻隱約辨出灰色的山影。
過了一會兒,太陽緩緩從天邊升上來放出金黃色的光芒,徐徐微光落在湖麵上,薄霧漸漸消失,湖水猶如一麵光滑的鏡麵把光反射到湖邊的巨大梧桐樹身上,似乎為其穿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
這樣的風景真的是非常漂亮養眼的,即使樂無憂的麵部表情是冇有任何的變化,但是卻能感受到與之剛剛起身的她,心情明顯有些愉悅的味道。
這時,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入她的耳中,樂無憂扭頭一看,隻見一位身穿紫色紗衣秀美清麗的女子翩然而至,那嘴角的淺淺笑意更是令人心生舒暢,讓人眼前一亮。
在雙方的注視中,流蘇也將對麵隻穿著白色裡衣,披散著頭髮倚在窗邊的女子看了個一清二楚。
無論是氣質還是麵容都如九天玄仙一般清冷,即使衣著不佳也不影響,隻是那可以說是平淡無波的的麵部表情卻讓人有些難以親近。
在這樣短暫相互打量的過程中兩人都是靜默無言,最終還是流蘇率先揚起笑容向樂無憂走去打破了平靜。
“姑娘既然醒了,那就先用點膳食,我想你也該餓了。”
說著便拉著她向文宜率領的其他侍女擺放好早膳的圓桌走去,而一聽見流蘇這如泉水般悅耳的聲音,樂無憂卻彷彿打開了記憶的閘門。
她記得,昨晚好像是突然發病了,好不容易熬過去以後卻腿軟跌入了湖中,這種事情讓她一下子呆愣了起來,手中的竹笛也隨著水流不知道被衝到了何處。
一時之間虛弱無力的她也隻能讓自己不被水溺著順水漂流,恍惚記得失去意識前聽見的聲音就有這個人的。
不過,要是在這世間她還能被水溺著,那也是天大的笑話了。
“謝謝!”
不常與人打交道的某人最終也隻是蹦出這兩個字而己。
“不用客氣的,我是流蘇不知姑娘芳名?”
流蘇搖著頭柔和的笑了笑,眼神卻是微微閃動。
“樂無憂。”
樂無憂看了她一眼,指尖在桌麵上動了動,隨後就垂了垂首,冇有看見流蘇在那一瞬間的失神與莫名的眼神波動。
樂、無、憂麼!?
這是你的期望還是......電光火石間,她就恢複了常態,快得就連相伴多年的文宜都冇有發覺那一瞬間的失態,就己在嘴角揚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若不嫌棄姑娘在這兒住些時日可否?”
樂無憂偏了偏頭想了想卻是冇有應下,之後就拿起了湯匙吃起了桌上精緻的膳食冇有再開口說話。
一旁坐著儘顯清麗嫵媚的流蘇也同樣開始將一勺湯舀進嘴裡冇有再問什麼,隻是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時不時的非常細微不引人注目的瞟向旁邊吃的正認真的樂無憂。
時間如流水飛逝而過,短短十來日就這樣過去了,話說樂無憂自己本身並冇有住在這兒的想法,可是卻不知不覺得也在這兒住了這麼久。
該說流蘇的留客技術太好了嗎?
也讓她見識了這個聞名於世的水月之上的繁華熱鬨。
是與她兩個完全不相同的世界。
水、月、之、上嗎?
也對得起天上人間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