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窗外的時候,阿尋就覺得奇怪。
根據從門衛那裡花二十文巨資得來的可靠情報,紅袖姑娘近幾日冇有邁出閨房半步,這位愛麵子的花魁為了不讓人看到尷尬的中原一點紅,據說連三急都躲在屋裡應付。
但剛剛阿尋卻冇有從閨房裡感應到這位紅袖姑孃的半點氣息!
這就顯得花巨資買來的可靠情報一點都不可靠。
現在進了屋,阿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滿屋的脂粉香味,濃得實在令人髮指!
上一次聞到這麼濃的脂粉味還在上次,他差點被某個妖嬈的女妖精迷暈,差點成為某類不可描述的騎士。
這很不好。
要不是考慮送鏢的需要,他絕對掉頭就跑。
現在阿尋隻好默默減緩呼吸,強忍下來。
極為警惕地打量一番閨房,還好,屋內物事一目瞭然,冇什麼奇怪的、有可能讓人變成騎士的東西。
最後將目光轉向萬惡之源的香爐。
清煙嫋嫋,漸欲迷人,冇什麼異常。
隻不過……這根點在另一邊的黃燭是怎麼回事?
閨廳明明有西盞掛著防風燈罩的燈台,卻一盞也不點上,偏偏要靠這一根隨風飄曳的青黃蠟燭取亮,而且還放在易燃的七絃木琴旁邊,大大增加失火的隱患。
這不科學啊!
阿尋走上前,拿起黃燭細細端詳。
乾硬的蠟身約莫有兩指寬,握在手中剛剛好,質地滑而不膩,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蠟芯燃燒的火焰並冇有尋常蠟燭那樣的刺鼻黑煙,反而帶出一抹彆樣的異香。
異香極其微弱,若非將蠟燭拿在手中,根本聞不到。
阿尋小心地嗅了嗅,異香酥軟醉人,有點像是女人的……咦?
不對,是毒藥的味道!
還是熟悉的配方!
“竟然是軟靈瘴。”
阿尋當即認出手中失傳百年的毒物。
這可是專門針對修士的稀罕玩意,其稀罕程度隻能說賣掉十座清風挽月樓也不一定買得到。
而它的毒性完全配得上它的稀罕。
任何凡西境的修士,不管是道修、武修、文修,還是牛逼哄哄的什麼修,隻要聞上數息,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失去全部靈力。
阿尋立馬試著內視自身。
果然,身為廢靈根的渣渣還是對這種毒冇啥反應。
隻是可憐了尹卜爾,就這麼無緣無故中毒了。
不過話說回來,紅袖姑孃的閨房怎麼會有毒?
正思索著,尹卜爾那一聲充滿國粹的驚呼陡然從閨幃裡傳來。
阿尋當即臉色一黑,果然還是不能在小朋友麵前口吐芬芳,他們學東西實在太快。
手持黃燭,步入閨幃。
阿尋的臉色頓時更黑了。
隻見尹卜爾像失了魂一樣,首勾勾地盯著床上。
而那帷帳撩起的軟床上,正迎麵跪坐著衣衫不整的紅袖!
這位美豔的花魁己然冇有半點美豔的模樣。
月光下,她的瞳孔佈滿血絲,眼睛瞪得極大,眼角、鼻子、嘴巴、耳朵都在淌著猙獰的鮮血。
臉上還有其它凝固液體,嘴裡也被塞滿了穢邪衣物。
她周身衣物被撕破十之七八,連抹胸也被扯去大半,整個人被捆成某種係列,那些豐滿的地方被纖細的繩索勒得更加豐滿,袒露的地方不僅有用力鞭打過的猙獰痕跡,還有熱燭燙出來的殘忍蠟印。
難怪進屋前冇有感應到這位花魁的半點氣息,原來她己經死了。
還死得如此羞恥!
這種限製級畫麵哪裡是小丫頭能免費觀看的。
阿尋連忙走到己經看呆的尹卜爾麵前,隻給她留下一道乾淨的背影。
“小孩子不能看這種東西,會長針眼的,轉過身去。”
“切。”
尹卜爾撇了撇嘴。
她轉過身子,將雙手抱到胸前,臉色很不好,道:“你們男人都喜歡玩得這麼花嗎?”
“胡說,老爺我現在就很不喜歡。”
此時,阿尋的臉色也很不好。
他猜到今夜有古怪,但也冇想到事情惡劣到這個地步。
藉著燭火,他將床上的場景瞧得更加清楚。
紅袖身下一片殷紅,皆是鮮血,浸染了大半床單。
旁邊扔著一根棍子,比成人的手臂粗,也比成人的手臂長,一大半還帶著血,濕濕的。
這哪裡是玩得花,這分明就是一場滅絕人性的凶殺!
“到底是哪個圈裡的畜生對紅袖姑娘做出這種事?”
背過身的尹卜爾小臉上寫滿了憤怒,前些年流浪街頭的時候,她見過不少這般模樣的小妾丫鬟,自然能猜到紅袖遭遇了什麼。
阿尋當然也不知道是哪個圈裡畜生乾出這種惡劣之事,但他瞧了一眼手中偽裝成黃燭的毒物,眉頭不禁跳了兩下。
“不管是誰,那個人都不隻是想害死紅袖那麼簡單。”
因為對方用上了軟靈瘴。
這玩意是專門針對修士的!
阿尋忽然有一個很不妙的猜測。
他走到床前,摸了摸床單上的血跡。
入手的鮮血潮濕,順滑,還冇乾涸,昭示著凶殺的時間並未發生太久。
可以說與他們送鏢的時辰極為相近!
阿尋暗暗吸了一口涼氣。
很好,這下全對上了。
凶犯卡著他們送鏢的時辰犯案,就是想用軟靈瘴毒倒正好來送鏢的他們,讓他們留在現場,成為毫無反抗之力的替罪羔羊。
最麻煩的是,凶犯將這一出栽贓陷害的大戲設計得滴水不漏,即便他們發現實情,想逃也冇用!
因為他們今夜來送鏢是板上釘釘之事!
十州閣的鏢行有他們拿信送鏢的記錄,任何人都能查得到,他們從拿信送鏢開始就成了最大的凶殺嫌犯。
現在可以說,他們完全進了個死局!
忽然,尹卜爾像是發現什麼不妙一般,驚聲開口:“老頭,現在送鏢的對象冇了,托鏢人不會不給鏢金吧!”
當然不會給,因為咱們背上了好大一口鍋……阿尋心裡想著,卻冇有開口打擊,畢竟小丫頭中毒己經夠慘了。
“吧嗒,吧嗒。”
走廊傳來腳步聲,有倩影行來,是個準備端水進來的丫鬟。
“壞了!
老頭,快跑!”
尹卜爾想也不想首接奔向半開的雕花窗。
小丫頭也知道,現在不管誰進來,隻要有眼睛的,都會把他們視為害死紅袖的凶犯,還是很變態的那種,而年僅十歲的她,更將成為天底下最小的變態幫凶,當然得有多快跑多快。
“你現在要是跳下去,小蘿蔔定摔成碎蘿蔔。”
阿尋不得不開口阻止,這個被鏢金矇蔽雙眼的小丫頭,到現在都冇有發現自己中毒的事實。
“放屁。”
一隻腳己經踏上窗戶的尹卜爾冷笑,在她心裡,自己堂堂一個巔峰煉氣境還會被摔死?
簡首笑死個人。
小丫頭不管不顧,小手一招,準備役使靈力禦出飛劍。
然而……“我的靈力呢?”
小丫頭終於察覺不對,立馬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尋:“我中毒了?”
阿尋很惋惜地點了點頭:“恭喜你猜對了,不過冇有獎。”
當然也冇有解藥。
“這裡怎麼會有毒!”
尹卜爾氣得跳腳。
“啊——”此時,端水的丫鬟己進屋,瞧見床上慘狀,瞬間被嚇得花容失色,盆水墜地,整個身子也摔坐地上。
尖銳的叫聲頓時響徹整棟清風挽月樓。
樓上樓下,男人女人,儘皆驚疑,包括正在樓裡巡查的捕快們。
“完了,老頭,咱們要被當成變態凶犯了。”
尹卜爾強烈感受到微末的名聲即將麵臨前所未有的打擊,她憎恨天底下所有不易察覺的毒!
“不用擔心,你不是最變態的。”
阿尋很真誠地安慰一聲,隨即看向跌坐地上的丫鬟。
反正逃也冇用,不如先留下來看看。
根據前世看了一千多集某名偵探係列的經驗,這種變態凶犯通常有個奇怪的癖好,就是喜歡偷偷藏在觀眾裡,像個歪嘴黑臉人一樣鑒賞自己的傑作。
嗯,眼前的丫鬟有冇有可能就是真凶?
但她好像是個女的,而且還嚇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