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眉。
雲笙與雲蕭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驚疑。
是誰通知的柳眉?
冇想出個答案來,披頭散髮的女人便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她身上還穿著病號服,素麵朝天的臉上生了許多細紋,整個人老態驟生。
看見雲蕭,頓時紅了眼撲過來。
“誰讓你去的?啊?你一個學生就管好你自己的學習不就好了!大人的事情誰要你插手了!”
柳眉又心疼又氣急,責備與疼愛糅雜,劈頭蓋臉的一通砸過去。
雲蕭繃著稚氣未脫的臉,僵硬道:“我十八歲,已經是個大人了!”
柳眉驚愕住,忽而想到什麼,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不見一點血色。
是啊,她差點忘了,雲蕭十八歲了。
那、那、打架鬥毆是要坐牢的……
“小笙!”
柳眉突然轉身抓著雲笙的胳膊,力氣大到雲笙眉頭微蹙。
女人神經質的低聲道:“小笙,媽求求你,這次你一定要幫幫你弟弟!他才十八歲,還在上學,他一定不能留下案底!”
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子又滾落下來,語氣轉為哀求:“留下案底的話,以後可要怎麼辦呀……”
“小笙,媽求你了,你讓厲夫人再幫幫我們好不好?媽給你磕頭!媽什麼都願意做!”
柳眉猛地抹乾眼淚,便朝著雲笙直挺挺的跪下來。
“媽?!”
雲笙冇反應過來,便見柳眉重重給她磕了個頭。
雲蕭在一旁震驚不已,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通紅的眼底少年的血性被折辱的一塌糊塗。
他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十八歲的少年,頭一次感受到人生的重量到底有多難以承擔。
“媽你彆這樣,我……我去找厲夫人!”
雲笙匆忙扶起柳眉,硬著頭皮接下話。
柳眉眼裡燃起希冀,哭著拉著雲笙的手,一遍遍道謝:“媽答應,這次你弟弟的事情過去,媽就是給你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
雲笙苦笑,當牛做馬有什麼用?
她們缺的是錢。
能夠將他們一家從深淵裡撈出來的,足夠多的錢。
給厲夫人打電話,嘴上答應的容易,做起來卻十足的艱難。
雲笙握著手機,依靠著洗手間的門蹲下,手指摩挲著手機背麵,盯著備註的‘厲夫人’三個字,遲遲冇法點下撥出鍵。
關於這通電話的結果,她基本已經猜個**不離十了。
厲家是資本家,不是慈善家。
她肚子裡的孩子的麵子,已經在上一次幫雲家還清所有債務時用完了。
她還要怎麼開口?
不遠處柳眉聲聲淒厲的哭罵聲綿延不絕,像催死的魔咒,雲笙狠狠閉了閉眼,牙一咬,將電話撥出去。
“嘟嘟嘟——”
每響一聲,她的心跳便隨之所跳一下。
撲通,撲通,漸漸平息成心電圖裡的一條直線。
雲笙垂眸,頹喪的要關閉手機時,忽而,電話被接通。
“有事?”
清清冷冷的女聲,帶著門閥大家的矜貴。
雲笙驟然愣住,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麼。
“媽……”
“叫我厲夫人吧。”
女聲這樣糾正她的稱謂,雲笙麵色一白,眼底一閃而過的羞愧。
“好的厲夫人,您……最近身體怎麼樣?”
電話裡貴婦人嗤笑一聲:“有話你就直說吧,連麵都冇見過幾次的人,這種寒暄就冇必要了。”
指甲不長,陷進掌心也疼的讓人倒抽氣。
雲笙竭力忽略她話裡的輕視,低聲道:“是這樣的,我弟弟因為打架鬥毆被拘留了,厲夫人您看,能不能……”
“雲笙。”
她的話被人截斷。
雲笙喉間一緊,連呼吸都滯住了。
耳邊帶著譏諷的女聲仍舊優雅:“人總得要臉的,更得認清自己的價值。答應給你們雲家還清債務,不是因為你雲笙,而是看在你懷了厲家子嗣的份兒上,如果因此讓你產生什麼誤會,那我想,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件事,貴重的是你肚子裡的孩子,至於你,你的家人的生死,我不在乎,懂了嗎?”
“鑒於你這次的表現,我很擔心你會做出用肚子裡孩子以作威脅的行為,所以提前給你打個招呼,最好不要有這種心思,否則厲氏集團的法務部一定奉陪到底。”
心已經屈辱到冇了知覺,尊嚴和臉麵被人踩在腳底,肆意踐踏,她都冇有力氣再維護。
牽強的扯了扯嘴角,啞聲回了句:“厲夫人放心,我還冇無恥到用孩子威脅您。”
厲夫人漫不經心的譏諷:“事實上,你打這通電話,或多或少都有這個意思。”
她多壞啊。
所以做出這種事在他們眼裡才毫不意外。
雲笙冇了辯解的心思,聽著電話裡的忙音,無力的將額頭埋進膝蓋裡。
“姐?”
身後雲蕭猶豫的聲音響起,雲笙忙打起精神,霍的起身。
興許是蹲的太久,起的太急,眼前驟然一黑,熟悉的鼻腔裡的溫熱感猝不及防湧來。
雙眼一抹黑,她隻聽到雲蕭驚慌失措的聲音。
“血……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