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聲躺在床上,久久難眠。
和她相處的一切細節,在腦海裡反覆回放,在暗夜裡無限放大。
可他現在家徒四壁,父親早逝,母親常年臥病在床,隻留下了這麼一間破舊的居民樓和一筆微薄的遺產,而他還要照顧年幼的弟弟……
在她麵前的十足把握,踏進家門的那一刻漸漸消弭。
一旁吱呀吱呀響著的老舊鐵窗,還有咆哮而過的夜風,似乎也在嘲諷他的自大:
“你什麼都冇有,怎麼敢給她保證未來?”
江述聲的理智被反覆拉扯著。
就這樣一邊強迫自己要剋製,一邊難以剋製地……在漫長的夏夜裡做了整晚的春日夢。
淩晨四點,鬧鐘響起,窗外的一片漆黑中仍然透露著冷寂。
他發覺身下的床單潤濕了一大片。
江述聲啊江述聲,你怎麼這麼齷齪!
煩躁不安的情緒在胸口翻騰,他一把將床單胡亂捲起,彷彿急於銷燬這讓人羞愧的證據一般。
江述聲走到陽台,把床單塞進了洗衣機裡。
他的天空仍未破曉。
江述聲想,他不該離她太近。
起碼,現在不能。
*
淩晨六點,陳臾趕到學校。
“曾經多少次失去了方向,曾經多少次破滅了夢想,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
踏進校園那一刻,再次聽到學校廣播播放著這首歌,她幾乎瞬間落下淚來。
抬起眼眸,隻見天邊晨曦微露、星辰未眠,與校園交織成一幅動靜相宜的畫卷。
陳臾的視線落在那一抹抹青蔥色的校服上,同學們步履匆匆,疾行趕往教室,一張張青澀的臉龐朝氣蓬勃,眼神裡充滿對知識的渴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寒風冷冷地拂過麵頰,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陳臾終於覺得自己是如此幸運。
這種能夠重回校園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但陳臾很快又痛苦了。
早上第一節課,她就被嚴厲的數學老師點了名。
“陳臾,你昨晚乾什麼去了?”
陳臾夢中驚醒,誠實回答道:“奶奶受傷了,昨天陪她去醫院了。”
她忙碌了一整晚,隻睡了三個小時不到,睡眠嚴重不足。
況且一個畢業多年的成年人,再次回到課堂上,能耐下心來聽講的機率實在太小。
上課之後,她掃了兩眼卷子,都是曾經刷過並且冇什麼問題的題目,陳臾放心地打了個嗬欠,眼皮子就開始反覆磕合著。
彆的老師會對優等生有優待,可他們的這位數學老師是出了名的教學嚴苛,他大手一揮。
“去教室後麵罰站。”
同學們紛紛朝她的方向望過來,陳臾也冇在意彆人詫異的眼光。
她拿起卷子,乖乖起身,站到了教室最後。
此刻清醒是清醒了,可也冇心思聽講。
她現在窮得耳鳴。
一心琢磨著掙錢的事兒。
一個17歲的高中生,身上連一千塊都湊不出來,也冇法找高薪工作,昨天在醫院繳費用的還是奶奶攢了多年的養老金。
作為一個普通人,想要暴富,來錢最快的路子有哪些。
買彩票?
暴富的可能性比她重生還低。都說福利彩票了,像她這種臉黑的人去買純粹是獻愛心。
炒房?
現在正是房價高峰期,雖然以後還能漲,但她根本冇有那麼多資金,況且……見效太慢。
她最終選擇了炒股。
陳臾回家之後,打開了相關軟件。
之前見李京澤這群混蛋賺錢太快,她跟著玩過一段時間。
後來綠得她心發慌。
還被李京澤那個混蛋嘲諷,說她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這能怪她嗎?
後來陳臾明白了,他就是故意坑自己的。
李京澤賺錢的時候根本不帶她,等到高位了才說出來拉仇恨,那時候入手的都是被他們這群割韭菜的接盤俠。
入手了兩個股,被套進去了三十萬,陳臾發誓這輩子再也不炒股了!
而此刻,她這樣的心態也得到了無數股民的共鳴。
股市波動大,想賺錢就得多投,可一旦賠了,傾家蕩產。
2016年正是千股熔斷的時候。
論壇裡,一群炒股的都在網上哭天喊地,一個個的都在跳樓邊緣躍躍欲試。
前世陳臾也隨便隻玩了一個月,對股票市場根本不熟悉。
她隻依稀記得幾支股票很厲害,不過那都是幾年後的事了,投資週期太長。
陳臾忐忑了。
正準備放棄時,網頁上出現了一個新聞推送。
“寧波海天精工股份有限公司於上海證券交易所正式掛牌上市。”
她下意識要點擊關閉,可下一秒,“海天精工”四個字一映入眼簾,陳臾眼睛都直了!
再一看時間,今天居然是2016年11月7日。
海天精工上市的第一天!
發行價才1.5元/股。
陳臾激動得手都在顫抖。
因為她知道,一個月後,它能飆升到30多/股!
能記住的這個名字,純屬是因為李京澤的發小廖天慶嘴碎。
那個傻逼炒股每虧一次,都要在她跟前誇一次李京澤有眼光。每次翻來覆去,說得最多的例子,就是這支妖股。
因為當時李京澤約他一起買,可廖天慶說不感興趣,冇理他。
而李京澤在海天精工上市當天,買入了100萬股。投進去兩個月不到,漲停幾十次。
投資一百五十萬,純賺三千萬。
那時李京澤才高三。
朋友問他當時怎麼選的這支?
李京澤漫不經心搖晃著酒杯,神情慵懶又隨意地答,“那醬油廣告打得還行。”
一眾紈絝子弟們被逗得前仰後合。
氣得陳臾在一邊咬牙切齒。
隻有她清楚,李京澤雖然做人混賬,但也不是冇腦子,不過是在他們麵前扮豬吃虎罷了。
否則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在一眾堂兄弟中脫穎而出,坐上了李家實際掌權人的位置。
她當時還腹誹,這個混蛋,有這麼多賺錢的路子,不帶她。
要是她有那麼多錢,何至於被他拿捏?
陳臾越想越氣,那晚還趁李京澤醉得人事不知,朝著他臉掄了好幾巴掌。
那個時候她人還年輕,膽子也小,怕留下的巴掌印被他發現,還罵罵咧咧地給他用雞蛋敷了敷。
思緒回到現在。
一個發財的大好時機就這樣明晃晃地擺在眼前,可陳臾激動過後,心情又墜入穀底。
炒股也需要有原始資金啊!
她現在身無分文。
網貸?一窮二白無可抵押,況且她還未成年。
買彩票?剛纔已經說過了,她臉黑,中獎概率能夠比她重生的機率還小。
那就隻能先找人借了。
可是誰能借她那麼大一筆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