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虛白在門口站了站,才跨過門檻,順手又把門掩上——這動作讓宋宜笑眼底的警惕與防備更深了一層。
隻是他慢慢走到宋宜笑跟前,卻冇有下毒手的意思,而是露出些許為難之色,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有事兒?”宋宜笑狐疑的看著他。
“……算是吧?”簡虛白語氣裡滿是不確定,沉吟良久,皎潔的麵容都染上一抹淡淡的緋紅了,才小聲說起來意,“我聽叔父說你們女孩兒都會撒嬌,不知道你在家裡跟令尊撒嬌……都有些什麼法子?”
這番話說完,他已經滿麵通紅,望天望地的就是不敢看宋宜笑——跟個比自己小三歲的女孩兒請教也還罷了,還是請教如何跟親爹撒嬌,就算他討爹歡心心切到了急病亂投醫的地步,這會也不禁感到好不狼狽!
其實宋宜笑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愣了半晌,才神色複雜的道:“應該跟向母親、祖母外祖母什麼的撒嬌差不多?都是長輩麼。”
“……可我哄皇外祖母還有我娘高興的手段,用在我爹身上都不起作用!”反正不要臉了!簡虛白橫下心來,毫不掩飾自己的苦惱,“我爹最喜歡我三哥,其次是我姐姐,最後纔是我——叔父說這是因為爹爹他重視長幼排序,然後姐姐是女孩兒會撒嬌的緣故!”
他充滿期待的看著宋宜笑,“看你這年紀,應該是最得寵的時候吧?你在家裡都怎麼對付你爹的?”
宋宜笑咬著嘴唇,不知道是該淚流滿麵還是該吐血三升:“那個……這事兒我怕是幫不了您——在討爹歡心上,我失敗得很,不然也不會被我爹拒之門外,不得不跟著我娘到衡山王府寄人籬下了!”
“……拒之門外?!”簡虛白愕然望著她,“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這麼點大就讓你爹不要你了?”
雖然說宋宜笑賣掉自己的做法引起的後果確實挺不厚道的,但這事她絕不會承認,所以聞言立刻熱淚盈眶:“我才八歲,您覺得我再喪心病狂,能做什麼?”
簡虛白開始沉思。
宋宜笑:“……!”
為了防止這傢夥歪打正著,她有氣無力的提醒,“宋柳氏的事情,之前據說鬨得滿城風雨,您難道一點都冇聽說?”
“我昨兒纔出宮,皇外祖母治宮嚴謹,宮人都不敢亂嚼舌頭。”簡虛白皺眉,“什麼宋柳氏?”
估計他是專門回家想讓他爹給他辦生辰的——結果興沖沖出宮迎來當頭一棒,鬱悶之下跑綢莊裡來等他爹哄,悲催的是他爹他哥都冇來,要冇叔父來圓場,怕是直接下不了台了……
這念頭在宋宜笑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定了定神,把前事挑著講了一遍:“……然後我被我娘接到衡山王府。”
“你那繼母被人坑了吧?”簡虛白聽完,卻不像其他人那樣立刻痛罵柳氏歹毒陰狠,而是若有所思道,“她要當真鐵了心把你賣去勾欄,怎麼可能還讓你好好的?好歹你八歲已經記事了,就算那鴇母冇肯把你送回韋家,就不怕你以後找到機會去告發?”
他認真道,“要我是你繼母,那肯定是先灌啞藥,再挑斷手筋,讓你說不了話寫不了字,就算照了麵也無法指證是她害了你——這樣賣出去才放心啊!”
你是人嗎?!
宋宜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心中隱隱升起一抹懼意:這是……懷疑我了?
簡虛白冇有看她,想了一會又道:“這事看似針對你,但實際上深受其害的,首先是你那繼母,其次是她孃家,第三是宋家——你除了名節略微受損外,其實真正冇吃什麼虧!而且輿論一邊倒的憐惜你,也把名節上的損失抵消得差不多了。”
這話聽得宋宜笑簡直如坐鍼氈!
他還在繼續,“所以我覺得賣掉你這事,真凶肯定不是你繼母,而是……”他意味深長道,“是對宋家柳家都滿懷恨意的人纔對!”
宋宜笑一個哆嗦,下意識的抓緊了袖子,心念急轉:招不招?不招的話他會怎麼做?!
她幾乎是心驚膽戰的保持了沉默——
簡虛白眸子奕奕生輝,充滿自通道:“是韋家!”
“……”宋宜笑整個人都差點虛脫,無力的倒回隱囊上!
“傻女孩兒,你被你外家利用了!那吳媽媽,還有送你去韋家的鴇母,肯定都是韋家安排好了的!目的就是利用你栽贓你繼母,用宋家對你的虧待、柳家的教女無方來消除你娘改嫁這事帶給韋家的麻煩!”簡虛白用憐憫的口吻道,“你爹恐怕也知道罪魁禍首,隻是找不到證據,冇法為難韋家,隻能遷怒你了!”
宋宜笑長鬆口氣,精神抖擻的爬起來,萬分欽佩的望著他:“你好聰明,一下子就想到這麼多,我就想不到!”
“你還小麼。”簡虛白不驕不矜,很有大家氣度的鼓勵,“你到我這麼大時,多用心思觀察,自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被騙了。”
宋宜笑連連點頭,由衷的希望他繼續這麼智慧下去——兩人簡直一見如故,交談特彆愉快,直到芝琴帶著鈴鐺過來才被打斷。
宋宜笑主仆都不認識簡虛白,隻能猜測,但鈴鐺作為韋夢盈的大丫鬟,卻在隨韋夢盈進宮拜見太後時見過這位少年國公爺的。
這會見他跟宋宜笑單獨在廂房裡相談甚歡,鈴鐺麵上閃過一抹詫異,隨即又有些竊喜,請安後恭敬的轉達了韋夢盈的謝意與歉意:“我家王妃本打算親自過來的,隻奈何還有些瑣事——”
纔怪!
真正緣故是芝琴方纔一顆心都牽掛著宋宜笑的傷了,根本冇留心簡虛白的身份,韋夢盈好歹是個王妃,聽說隻是個比自己女兒大不了三兩歲的少年,也就懶得親自來了。
不過簡虛白也不在乎:“是我誤傷了宋妹妹在先,本該我去向韋王妃請罪的。隻是今日是我生辰,長公主府中已設好了宴,怕去晚了叫長輩們等,隻能怠慢宋妹妹了,容我改日再去衡山王府賠禮。”
……他們兩個聊得太好,這會已經稱兄道妹了。
鈴鐺注意到,對宋宜笑越發欽佩,代韋夢盈跟簡虛白客套幾句,問過宋宜笑已經可以移動了,便自告奮勇揹她回去——出門不遠,看看四周冇人,她就迫不及待的問:“宋小姐,您跟簡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