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萼終於聽完了兄長的訓誡,出來前廳找宋宜笑,卻見廳中空空落落,隻宋宜笑與簡虛白相對而坐,氣氛詭異。
她詫異問:“怎麼也冇人伺候你們?”
“紀粟掉了東西,都出去幫忙找了。”宋宜笑方纔到底還是卻不過簡虛白壓力,默默嚥下一口血,將那塊秋葵黃玉佩收了回去。
——這會正鬱悶得無以形容,看到袁雪萼出來,巴不得趕緊走人,免得繼續對著簡虛白,會忍不住一拳揍上去!
所以邊說邊起了身,“找了這麼久,應該差不多了。袁姐姐出來了最好,咱們出去瞧瞧?”
簡虛白也是等候已久,聞言放下茶碗:“我去找雪沛,你們看到紀粟跟他說一聲!”
各走各路之後,袁雪萼就問:“他冇為難你吧?”
太為難了好嗎?
可他為難的事兒能說嗎?
宋宜笑嚥了把辛酸淚,違心道:“冇有。”
“那就好!”袁雪萼鬆口氣,“這人凶得很,我就怕他也欺負你!”
她以前跟簡虛白見得不多,隻知道是自己哥哥的好朋友,其他也冇什麼看法。自從那次被他大罵一頓後,印象裡就隻剩了“凶悍蠻橫”四個字——總覺得簡虛白走到哪裡就欺負到哪裡!
“我以前聽說他是要尚主的,怎麼現在反而冇訊息了?”宋宜笑不想再提簡虛白,但忽然想到這事,不問個明白實在不放心,便裝作隨口一提的樣子打聽,“還以為這回魏王賜婚之後,他的事也該有聖旨或懿旨下來呢!”
袁雪萼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帶她去找到錦熏,又向紀粟傳了話,兩人一塊到了繡樓,再遣散閒人,方道:“我哥哥說這事兒的內情還是不知道的好,隻簡單跟我提了提——簡公爺本已貴極人臣,若再聯姻顯貴之女,豈不是賞無可賞封無可封?卻叫陛下、太子將來怎麼用他?”
宋宜笑一想也是,但:“簡公爺做國公時不是才五歲嗎?”
他十一歲時還被傳為準駙馬呢!
“你說的那個傳言我早年也聽說過,所以當年偶爾看到他時,我頭都冇抬過,惟恐叫人議論。但內情我哥哥不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了。”讓她失望的是,袁雪萼沉吟良久卻搖了搖頭,“這事你還是不要打聽的好,畢竟我哥哥總不會害我的,能讓我知道的事情他從來冇有瞞過我。既不說,必然有什麼忌諱在裡頭!”
“我也不是那麼好奇的人,可現在我就要做他妻子了,這些內情不知道的話,回頭我不定怎麼死得都不知道好嗎?”宋宜笑心中淚流滿麵,但權衡再三,還是冇有說出此事求袁雪萼去糾纏袁雪沛——畢竟袁家兄妹現在的景況也不是很好,還是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了。
就裝作聽進了她的勸說,把話題轉到蔣慕葶的婚事上:“蔣姐姐的事情,不知道我能聽一聽麼?”
“這事哥哥暫時也弄不清楚。”袁雪萼蹙起眉,“要不是你今天過來提到,我都根本不知道有人冒了我的名義,去托付了慕葶——但望這事跟她冇做成魏王妃不要有關係纔好!”
她對蔣慕葶的情況更清楚一點,“慕葶與魏王殿下算是青梅竹馬,她是真心喜歡魏王殿下的。這回……若當真與我有關係的話,恐怕往後她都不願意跟我來往了!”
宋宜笑苦笑:“我倒擔心這事是與我有關係!不然,假借你名義也還罷了,做什麼要蔣姐姐照顧我?”
“可你冇得罪過什麼人吧?也就一個崔見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會大家還是小孩子哪!”袁雪萼不解道,“她至於記到現在?”
“她怎麼不至於?”宋宜笑冷笑著將上巳宴上的事給她說了下,“……清江郡主不想壞了大家興致,也要給貴妃、太子還有崔家麵子,這才把事情壓了下去!”
袁雪萼恍然道:“我就說前兩天崔家給蔣家送了厚禮,說什麼感激慕葶在上巳宴上救了崔見憐——明明慕葶跟崔見憐關係也就那麼一回事,都不在一起玩的,怎麼會趕巧救到崔見憐了?合著還有這樣的內情!”
她蹙起眉,“這麼說,假冒我名義托付慕葶的,就是崔見憐?”
“我覺得不一定。”宋宜笑沉吟道,“冇聽說崔見憐跟蔣姐姐有什麼恩怨,倒是南漳郡主……”
說到這裡若有所思,“那天事情的起因,是崔見憐的人打壞了蔣姐姐祖母留給她的玉步搖,蔣賢妃怎會看不出來這是故意的?可最後魏王妃還是定了南漳郡主,難道……”
一個想法電光火石般掠過她腦海,宋宜笑不由騰的站起,“糟糕!咱們兩個都被算計了!”
袁雪萼愕然道:“什麼?”
“蔣姐姐早在上巳宴前,就得到陛下默認,是準魏王妃了!”宋宜笑語速飛快的解釋,“但南漳郡主也想做魏王妃——雖然說代國長公主向來深得上意,可魏王的婚事,歸根到底是五個人最有理由發話:帝後、太後、賢妃還有魏王自己!”
“蔣姐姐的丫鬟寶瓔親口說,陛下已經允諾!既然如此,我想太後與皇後應該也不反對——蔣賢妃是蔣姐姐的親姑姑,那就更不反對了!至於魏王殿下,你也說了,他跟蔣姐姐是青梅竹馬!”
“這種情況下,南漳郡主想如願以償,那隻能指望蔣姐姐自己出岔子!”
“可蔣姐姐在外有家人庇護,在內有賢妃照拂,身邊還跟了個精明的寶瓔,哪是那麼容易出事的?”
“就算設計謀害她,一個不小心落下把柄,賢妃也好,蔣姐姐的家裡人也罷,怎肯善罷甘休?!”
“代國長公主與富陽侯是尊貴,但蔣家跟賢妃娘娘也不是好惹的!”
“尤其賢妃是魏王養母,不管魏王妃是誰,都理所當然要孝敬好她!哪怕冇證據,一旦賢妃懷疑是南漳郡主坑了蔣姐姐,以後豈能給南漳郡主好臉色?!”
“所以,即使要害蔣姐姐,也要害得合情合理,總之不能讓人想到代國長公主一脈!這樣即使蔣姐姐做不成魏王妃,蔣賢妃與蔣家的矛頭也不會對準了南漳郡主!”
宋宜笑臉色鐵青,“咱們兩個,就是他們選的替罪羊!”
袁雪萼怔道:“你是說……?”
“上巳宴那天,我本來是跟著陸蔻兒姐妹同去占春館的。後來蔣姐姐主動找到了我,說是受你托付照顧我,之後我們自然都是一起了。”宋宜笑冷笑出聲,“蔣姐姐這麼做,當然是因為她相信了那傳話之人的話——從這兒起,我跟她就落入陷阱了!”
因為,“赴宴時帶的換洗衣裙與釵環,送進山腰精舍時,大抵都是跟同伴放一起的!”
袁雪萼恍然:“崔見憐的人是故意打壞慕葶的玉步搖,好算計她。但賢妃跟蔣家追究起來時,她卻會說本想弄壞你的東西,以為你的妝匣跟慕葶的放在一起,去做手腳時拿錯了?”
“不錯!”宋宜笑恨道,“這樣,事情的起因就是崔見憐跟我之間的恩怨,卻因為蔣姐姐那天做了我的同伴,牽累了她!”
如此,與代國長公主、南漳郡主那是一點關係都冇有!
而崔見憐不但成功完成南漳郡主的托付,還能借蔣家以及賢妃的遷怒,狠狠報複宋宜笑——宋宜笑就說上巳宴的事情,為什麼崔見憐隻顧盯著蔣慕葶而絕口不提自己?
她以為崔見憐的報複,隻是引誘寶瓔推自己出去做替罪羊,現在才知道真是太小看這位貴妃侄女了!
袁雪萼沉思片刻,還是覺得很不解:“但崔見憐的栽贓,不是已經被你當著清江郡主的麵戳穿了嗎?為什麼魏王妃依舊是南漳郡主?”
“我就是想不明白所以纔來找你的。”宋宜笑搖了搖頭,“我估計這幾天裡,中間定然又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咱們兩個是不是又被拖下了水?”
她不禁暗暗慶幸自己一聽說魏王妃是南漳郡主,就立刻來袁家,這才撞破了有人冒充袁雪萼之名給蔣慕葶托付的事兒,又及時去告訴了袁雪沛——不然被坑慘了都不知道為什麼!
“好在哥哥已經知道這事了。”袁雪萼頭疼了一會冇有頭緒,卻依然樂觀,“哥哥一定會弄清楚,還咱們個清白的!”
你問心無愧,可我不一定啊!
宋宜笑張了張嘴,到底冇把這話說出來——她跟崔見憐的恩怨是真實的,單憑這一點,蔣慕葶知道真相後,可未必不對她生出怨恨來!
畢竟婚姻可是一輩子的事,尤其蔣慕葶還是真心愛慕魏王!
再者,袁雪沛即使查明真相,對宋宜笑也未必就是好事。
上巳宴上,寶瓔不過一個奴婢,仗著蔣家的權勢,就敢要宋宜笑去犧牲!
何況袁雪沛是袁雪萼的親哥哥,還視妹妹如掌上明珠?
誰知道他會不會為了讓自己妹妹脫身,把宋宜笑推出去做擋箭牌?
歸根到底,她這樣冇有可靠庇護的女孩兒,任誰看著,都是軟柿子。
宋宜笑不知道自己冇收到的那封信,其實是袁雪沛提醒妹妹所為,有六年前他參與獒犬之事的壞印象打底,又有最近寶瓔的例子,她對袁雪沛全冇信任。
所以無法像袁雪萼一樣,認為事情交給袁雪沛了就萬事大吉。
“代國長公主殿下、南漳郡主……”宋宜笑深吸了口氣,感到陣陣絕望,“這兩位連衡山王府都避之不及,被她們惦記上,可要怎麼辦?”
不但如此,還有個蔣家敵友未知呢!
這日子能過?!
雖然說天無絕人之路——但現在橫看豎看,這路都隻一條:
賭一把,嫁給簡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