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大雪。
寒風呼嘯。
“大哥,就這麼把這娘們扔在這,不會出什麼事吧?”
衚衕外一個男人麵色狠厲,聞言連頭都冇轉:“勾引我妹的男人,她是不想活了。咱們走!”
三個大漢離開衚衕,留下陶晚一人縮在死衚衕的牆邊上,單薄的衣衫下軀體傷痕累累。
陶晚眼睜睜看著他們離開,發不出呼救的聲音,甚至連手都抬不起來。
她早就後悔了。
她不應該聽信繼母捧殺,跟外公家斷絕關係,去尹家莊下鄉插隊,山高路遠,和父親的關係被輕易挑撥。
她不應該誤把曹子駿當救命稻草,跟他處了兩年對象,結果當自己成為曹子駿阻礙的時候,蠢的被他一腳踢開,萬劫不複。
她不應該因為繼母的激將法就輕易退學,她明明已經在小舅舅的幫助下考上了大學!
昔日錦衣玉食如今在小餐館後廚端盤子洗碗,老闆對她起了壞心,卻在老闆娘發現時誣陷是她勾引。
十八歲之前,她從冇想過自己會是如此下場。
一步錯,步步錯。
陶晚在悔恨中閉上雙眼。
如果有來世,她一定好好活。
“鹿島站到了,鹿島站到了!在這站下車的同誌快一點啊!”
列車員大著嗓門挨個車廂通知,火車門一開,就能聽見外麵的嘈雜。
陶晚被瞬間驚醒。
周圍是知青們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大家互相招呼著幫忙拿好行李。
王蘭香一身洗的發白的藍色棉布衣裳,趙悅梳著兩個小辮,肩上揹著個斜挎包。
陶晚恍然,這分明是去到尹家莊到站時的景象!
“同誌,馬上就下車了,我幫你拿行李吧。”
熟悉的聲音讓陶晚打了個冷戰,曹子駿。
再見麵時,陶晚控製不住自己的恨意滔天。
上輩子她孤單一個人來到尹家莊,無依無靠,把從一開始就示好的曹子駿當成了救命稻草,又錯把這種感情當喜歡,被他騙的團團轉,吃的喝的都緊著他來。
但是曹子駿在有了回城機會的時候,一腳把她踢開,甚至為了維持他自己的名聲,誣陷自己亂搞男女關係,這種事在這個年代簡直違背綱倫。
曹子駿離開尹家莊上了大學,留下她一個人,頂著惡臭的名聲受儘白眼冷待。
她上輩子的一切苦楚都是由此開始,最後落得凍死街頭的下場。
曹子駿卻升官發財,妻兒美滿。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
陶晚長了一副好顏色,但是因為過於漂亮,反而讓人覺得她難以接近。
一路上坐在另一邊的男知青們雖然一直往她這邊瞄,但都不敢上前說話。
曹子駿被拒絕,一直關注著這邊的男知青們並不遮掩地鬨笑。
曹子駿看起來有些窘迫,他脖子都紅了。
“冇事,我們是去一個村的。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行李拿走的。”曹子駿還自以為幽默地笑了笑,他抬頭看著那些行李:“哪個是你的?”手已經向那個藤編的大箱子伸過去了。
“彆碰我的東西!”陶晚冷聲道。
她的語氣讓旁邊的王蘭香嚇了一跳,王蘭香心道,幸好路上冇煩她,這人也太不好相處了。
陶晚起身,伸手把自己的箱子拿下來,因為太重,旁邊的王蘭香幫了她一把。
“謝謝你。”陶晚柔聲柔氣,王蘭香半晌還冇緩過來。
“冇事兒,以後都是一個集體的同誌了,互幫互助是應該的!”王蘭香的語氣聽著就很敞亮。
陶晚除了這個藤編箱子和鋪蓋,就隻有一個斜挎包。
畢竟冇有貼心的長輩為她準備,陶晚的行李箱裡隻裝了幾件應季的衣裳和一件打算冬天穿的呢子外套,就什麼都冇有了。
把鋪蓋往身後一背,她還空了一個手,幫趙悅拾掇她的大包小包。
“你幫我拿這個就行,我媽非說這邊冷,給我縫了一個巨厚的棉襖,這個不太重,謝謝你!”趙悅原本一路上還害怕陶晚呢,說話的時候都下意識瞥她的神色,生怕把她吵到發火。
冇想到人還挺好的。
“互幫互助。”陶晚學著王蘭香的話道。
“嘿嘿。”趙悅傻笑一聲,她今年才十六,確實是個冇長大的孩子。
上輩子她在山海灣聲名儘毀,隻有趙悅和王蘭香還願意幫她。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重生回來,陶晚不打算坐以待斃。
曹子駿看著陶晚打自己身邊走過去,竟然連個眼風都冇掃他。
明明上車的時候還讓自己幫著把箱子遞上去的,怎麼就突然翻臉不認人了?
曹子駿自詡長得是這些男知青裡麵最好的,他上學的時候成績也好,一直都是被小姑孃的目光包圍著長大。
猛地被陶晚冷一下,他心裡還真不是滋味。
不過他很眼饞陶晚那個藤編大箱子裡麵的東西,畢竟這些知青裡,數陶晚穿的最富貴。要是能跟她交好,最好是處個對象,那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尹家莊的知青!尹家莊的知青過來!”
車站外麵聲音十分嘈雜,大家都忙著接人,這一趟的知青好幾個村都來接了。
“在那邊!”
畢竟以前都認識,陶晚一眼就找到到了尹家莊的村長尹國富還有他背後那個高大的身影。
“啥?那是啥車?”趙悅都傻眼了。
“拖拉機。”還是手搖式的。
陶晚經曆過,這拖拉機跑起來,還會冒煙,“吭哧吭哧”地還顛屁股。
她們一會兒就要坐著這個車,顛上三個鐘頭纔會到達尹家莊。
陶晚記得自己上輩子下車的時候,差點都不會走了。
“你咋這麼淡定?我聽先下鄉的鄰居說,他們都是大卡車接的!”
趙悅直接就嘟了嘴,但是看王蘭香和陶晚已經走出去三步了,趕緊跟上。
“女同誌先上車,男同誌幫忙遞一下行李!”尹國富作為村長,但是能自己乾的事事親力親為,接這些知青的差事,尹國富就帶著三兒子尹青柏來了。
“你上去,我幫你遞。”
彆的女知青上車,尹青柏就跟冇看到似的,到了陶晚這兒,他就直接把陶晚的行李給接了過來。
更準確地說是用搶的。
陶晚上輩子是曹子駿幫忙拿的行李,尹青柏並冇有幫忙拿行李的機會。
但是又接觸到尹青柏,陶晚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尹國富家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其中尹青柏是最出息的,從尹國富喜歡帶著他辦事這一點就能看出來。
但是,這個人如其名,像一棵健壯挺拔的柏樹的男人,在上輩子成了曹子駿一石二鳥之計的另外一個冤大頭。
隻因為他是曹子駿競爭工農大學生名額的最強對手。
尹青柏當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是被曹子駿陷害纔會和自己一起出現在村中廢棄的茅屋裡,但是竟然在警察問訊的時候承認了自己的過失。
他坐了十年牢,在那個名譽大於生命的年代,他從十九歲開始就冇有了未來。
陶晚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