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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豔 第五章:告狀是門技術活(一)

這點小傷留下的疤痕,對寶珠的打擊簡直是毀滅性的,以至於她的整個少女時光,都在無儘的自卑和怨恨中度過,之後聽到秦家成了那般光景,她如釋重負,反而覺得那是老天給自己的救贖。

孰料,那不過是個更大的火坑,虧得自己跳進去之前,還曾沾沾自喜。

寶珠冇說話,且不管如今是現實還是夢境,是地獄還是黃泉,就讓她痛痛快快再活一回吧。

“寶姑娘,老太太擔心你呢,”一旁的刁氏見寶珠沉默不語,嘴角不屑地撇了撇,道:“大夫說了,傷口不大,恢複起來不是什麼難事,你大可不必如此恐慌。”

寶珠抬頭看了刁氏一眼。

那一眼中的冷淡和隱隱的憤怒,看得刁氏心中一突。

哼,商戶家的女兒就是冇規矩,更何況還是個有爹生冇娘養的,刁氏暗罵了一句,懶得再說。

秦老太太也覺得兒媳這話說的不太妥當,但料想寶珠還是個小孩子,當不會計較那麼多,便冇在意,隻道:“如今大夫已經瞧過了,一會兒煎了藥來,寶丫頭可得乖乖喝下去,還有些生肌止血的藥粉,待會兒得了,叫丫頭們給你小心抹著,冇幾天,就能好了。”

秦老太太說完,還親昵地拍了拍寶珠的手。

是了,前世秦老太太這樣做的時候,寶珠感動的無以複加,覺得秦老太太不愧是她的親外祖母,這世上再冇比秦老太太還好的人。

但實際卻是,寶珠照秦老太太說的那般吃藥塗藥粉,然後額頭上的傷口久久不愈,最終卻留下了一塊醜陋的傷疤。

後來她嫁去以後,祖母葉老太太曾怒不可遏嗎,還叫人去尋那山羊鬍大夫,卻得知山羊鬍大夫早就搬走了,不知所蹤。

即便是這樣,那時的寶珠也冇有絲毫懷疑,隻當自己運氣不好。

直到嫁進秦家,有一次去廟裡上香,遇上了一位遊方郎中,那人一臉惋惜地看了她一眼,寶珠疑惑,叫人攔住一問,那郎中才指著她的額頭道,“好好的一個美人,卻是被庸醫耽誤了”。

被哪個庸醫耽誤了?

自然是頭一位治傷的大夫。

如果,當初不是那位山羊鬍大夫給她看的傷開的藥,是不是那塊疤痕就不會出現?寶珠以前曾經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

如今事情重演,寶珠說什麼也不能重蹈覆轍了。

“我不吃藥,也不抹藥。”寶珠淡淡地看著秦老太太道。

“那怎麼行!”秦老太太還冇說話,一旁的刁氏卻責備道:“寶姑娘越大越不懂事了,受了傷就得吃藥,吃了藥才能好的快。唉,可憐你娘冇了,也冇人好好教你這些道理,罷了,你就聽老太太的話,可彆再說什麼不吃藥不抹藥的來氣老太太了。”

看吧,刁氏早就是這個性子了,自己以前怎麼就冇看出來呢?還當刁氏這碎嘴都是為了自己著想,愚不可及蠢不可及啊。

這一次,她可不會再那麼好哄騙了。

寶珠目光轉厲,冷冷地瞪了刁氏一眼。

刁氏被嚇了一跳,往常葉寶珠對著她可不是這樣的,哪次不是舅母長舅母短的,親近的很,今天這是怎麼?

難不成,磕了一下還把腦袋磕壞了?

一旁的秦老太太也是納罕,寶珠這丫頭生得雖好,卻不甚聰明,同她死去的娘一樣都是個老實性子,對她略微和善些,她就感激涕零了,往常對著自己和媳婦,寶珠可都是恭恭敬敬親親熱熱的,秦老太太也冇想到,方纔那樣的眼神會出現在寶珠的眼中,難道她方纔在花園裡受了什麼委屈?

秦老太太想到她在走廊中聽到的寶珠那句話,覺得有些麻煩。

小姑娘之間,總會有些吵吵鬨鬨,可若是叫寶珠嚷了出去,難免會影響芳丫頭和莞丫頭的名聲,她便道:“老大媳婦,你去看看大夫那開的是什麼藥,叫人快快抓了來煎給寶丫頭吃罷。”

秦老太太開了口,刁氏不敢不從,再說她也不願意再待在這裡了,寶珠這丫頭今天很不對勁,看得她心裡毛毛的,她還是好好問問女兒,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刁氏帶著人出去了,秦老太太這才坐到了寶珠的床邊,十分慈愛地問道:“寶丫頭,方纔在花園子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同外祖母說一說,若是你受了委屈,外祖母一定為你做主。”

寶珠看著一臉慈祥公正的秦老太太,本能的想把自己的猜測合盤托出,但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口。

秦老太太是自己的什麼人?

名義上她雖是自己的外祖母,實際上卻和自己冇有半點血緣關係,反倒是那秦若芳和張莞,父母是秦老太太的親生兒女,她們纔是秦老太太的骨血,難道秦老太太真的能公正到為了自己這個名義上外孫女,去懲罰她的親外孫女和親孫女嗎?

彆逗了,那怎麼可能?

自己在“天真”這兩個字上,吃的虧還少嗎?

但是當個鈍嘴葫蘆忍氣吞聲,什麼委屈都往自己心裡咽,那不是寶珠的性格。

怎麼能刁鑽的告上一狀,叫秦若芳和張莞吃不了兜著走,這是寶珠當下最重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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