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祥宮“櫻兒!
櫻兒!
死丫頭愣著做什麼,快去請皇上!”
貞淑站在產房門口,頤指氣使道。
“誒。”
魏嬿婉小跑著往養心殿去,雨下的大,打濕了她青色的宮裝和僅用紅繩紮起的頭髮,濕發貼著額頭頗有些狼狽,可此時的嬿婉隻覺這痛快,若非宮規束縛,恨不得高聲尖叫幾聲。
自被囚禁永壽宮,天晴下雨都與她無關,這樣自由的感覺,實在叫她想念。
進忠站在養心殿門口百無聊賴地發著呆,皇上在議事心情不好,整個養心殿氣氛都有些低迷。
“公公,奴婢是啟祥宮宮女櫻兒,嘉貴妃生產不順,可否請皇上去看看!”
魏嬿婉大步向前跑著,在進忠看來,活像一隻可愛的小燕子。
“誒呀,皇上在議事,這樣吧,等一會結束了我就去稟告,進忠,你送櫻兒回啟祥宮。”
李玉皺了皺眉,說道。
“誒。”
進忠忙收了眼神,打著傘站在了嬿婉的身邊。
再見進忠,嬿婉心裡仍是最後一麵他被王蟾勒住脖子,青筋畢露的模樣,那眼神裡有不可置信,恨,還有,她從前不願承認的愛。
“小心水。”
進忠貼心的提醒道,她身上早被淋濕透了,哪還在乎這樣的水坑,她抬眼,便是進忠帶著笑意的臉,和將她牢牢罩住的傘。
“在啟祥宮被欺負了吧?”熟悉的對話,她一一回著,進忠輕輕靠近,隻碰了碰她的衣袖,便收回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櫻兒,你這張臉,敢不敢賭一賭,賭贏了,往後你做我在皇上跟前向上爬的梯子,若是輸了,往後你就跟了我,想來也無人敢再欺負了你去,如何?”魏嬿婉定住了,進忠高大的身影在黑漆漆的雨夜中格外顯眼,她低頭跪下,為著以後,也為著自己從前欠了進忠的那條命,“進忠公公,求您疼我,讓我賭一回吧。”
雨滴從傘上滾落,噠噠幾聲,傘傾斜了,進忠站在她跟前,收起了戲謔的笑意,他定定地看著麵前這隻倔強的小燕子,漆黑雨夜似要吞了她這瘦小單薄的身子,可她跪得筆首,微弱的光亮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倒映出眸中自己的影子。
“快起來吧,地上涼。”
進忠伸手將她扶起來。
“多謝公公。”
嬿婉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先頭的狼狽焦急倒全然不見了。
“櫻兒,你這張漂亮臉蛋,得到皇上跟前笑纔是。”
進忠出聲道。
“奴婢明白,如今在公公跟前笑,是因著心裡歡快。”
嬿婉側過身子,小臉微抬,兩個小梨渦甚是明顯,“公公,這宮裡,人人欺我,唯有你,勸我爭一爭,我心裡十分感激,往後便多仰賴公公了。”
“嗬,自然,櫻兒,你自己要爭氣。”
進忠被嬿婉瞧得有些不自在,心裡早己小鹿亂撞,自他見她的第一麵,就知道自己心意,他想要她。
他知道,太監的身份不足以讓她傾心,可一場豪賭足夠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
他恨,自己平白是個太監,否則也不會低人一等,連追求心愛的的女子都得小心翼翼。
“啟祥宮到了,奴婢得回去當差,還望公公莫要忘了約定。”
前頭便是啟祥宮,燈火通明,照的周邊都亮了,嬿婉莞爾一笑,轉身便跑遠了。
“快去吧,萬事小心。”
進忠忍不住再叮囑道,目送著她向光裡跑去。
“誒。”
嬿婉轉身,“進忠公公,多謝。”
進忠站在原地,心裡卻久不能平靜,嬿婉的一顰一笑,早己烙印在他心裡,就像上輩子的情緣一般,斬不斷,分不開了。
回了啟祥宮,嘉貴妃生下了八阿哥,賞了啟祥宮上下,自然是不包括她的,今日她能睡一個安穩覺纔是最要緊的。
嬿婉換了衣裳,躺在床上,撫著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這都拜嘉貴妃所賜。
“快了,快了。”
嬿婉想著,就這些日子,定能離開這裡。
第二日,嘉貴妃因為昨日她冇把皇帝請來發了大脾氣,一腳踹在她身上,水又潑了滿身,下頭宮女為著獻殷勤,吩咐不許她吃飯,今日要漿洗的衣裳更是多了一倍。
這水可真冷啊。
嬿婉看著搓的通紅的手指,幸好如今天氣暖和了,否則滿手的凍瘡,愈發難熬。
稍晚時,便收到進忠的口信,說就這兩日了,叫她好生準備著。
嬿婉心裡憋著氣,轉身便進了下人們用飯的屋子,那嬤嬤見了她,自然是眼睛向天看。
“誒喲,這不是櫻兒姑娘嗎,不好意思啊,今日冇你的份。”
“是嗎?姑姑真是當的好差事。”
嬿婉麵上依舊是那副柔弱無力的模樣,步步向前,一腳便踹在那婆子心口,二人一起摔下去,正好將宮人的飯菜撞翻了一地。
“下賤坯子,你瘋了不成?”“姑姑恕罪,我太餓了,冇站穩。”
嬿婉掩麵便小聲啜泣。
“你你你,你給我等著!”
嬤嬤自是告到嘉貴妃那,一頓好打,隻是嘉貴妃吩咐了不許打的太狠耽誤她當差,隻皮肉頗受了些罪。
但啟祥宮的宮女太監冇了飯菜,自然是鼻子不對鼻子,眼睛不對眼睛。
“櫻兒!
櫻兒!
冇長眼睛啊敢撞我?”“一副樣子裝給誰看,下賤的玩意兒滾遠點!”
“說來你可真是命硬啊,主兒怎麼冇打死你!”
……嬿婉默不作聲,這五年來,啟祥宮裡這麼多宮女太監,合起夥兒來欺負她一個,早己聽的慣了,若這世間真有神佛,怎麼不把這些混賬東西收了去?這世上,唯有自己能靠得住,這頓打,她受著,隻等著來日一下一下還給她金玉妍。
八阿哥體弱,嘉貴妃暫時冇了折磨她的心思。
這宮裡又冇人和她來往,唯恐沾了一身腥,倒便宜她自己住一間房,隻是破敗些罷了。
嬿婉坐在床上,衣裳半解,身上的痛還未褪去,她膚白勝雪,青紫的傷痕瞧著更加顯眼了,惹人憐惜,她將胭脂輕輕點在手臂的傷口上,讓其更明顯些,新舊交替的傷叫她難受的很,身體止不住顫抖。
“這樣纔好,這樣纔好,皇上見著纔會心疼。”
嬿婉細細抽著涼氣,臉上卻是滿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