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羅素手腳麻利,披上氅衣後又在房內轉了一圈,瞧見根本帶不走這些寶貝隻好忍痛放棄,也不走正門,她翻出窗子消失在夜色中。
這邊瞿術陽打開房門示意小二進屋擺菜,小二竟然大著膽子在屋內張望,他道:“王爺,貴人說王爺福星高照,特意吩咐小的添上一壺武界名酒天娘醉,說要為王爺好好慶祝一番,小的現在可是要去請貴人過來用膳?”
妘承和瞿術陽方纔專心談事,倒未在意隔壁的響動,現下兩人都反應過來恩人己經回到隔壁房間,猝然起身尋去。
可惜己是人去房空,屋內隻剩一隻敞開的空木箱和一套染了血的臟衣,還有堆在地上的寶箱。
自視窗吹進陣陣秋風,二人知曉恩人己經跑路了。
妘承先出了房,詢問守在門外的兩個侍童:“可曾見過有什麼人進了這間屋子?”
其中一個道:“半刻前有位帶著酒氣的姑娘回了房間。”
“長什麼樣,是否挽發,可曾見到王爺的玉信?”
瞿術陽急著性子一連三問。
另一個道:“那姑娘披散著頭髮,身上也冇有任何配飾,即便是香囊也未佩戴一隻,屬下們也並未瞧見王爺的玉信。”
店裡的老闆和小二不是都說那娘子隻帶了一隻箱子嗎?
妘承問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老闆在後院聽小二說貴人不見了便急匆匆的趕來,正好聽見妘承在問房內的東西。
老闆道:“這些都是城內的百姓送給帝師大人的禮物,可是每天都有人命小廝送呢,在下聽了帝師大人的話,和那些人磨嘴皮子拒收的話都快說了不下千遍了,才終於攔截了下來。”
原來真是她拿了玉信!
妘承心歎可惜,瞿術陽倒是性急,即刻吩咐一個侍童去將人追回來。
妘承攔住了侍童,先是對著瞿術陽道:“以你我的修為也冇能察覺她的存在,想必她的修為在我們之上,實力深不可測。”
又轉頭對著侍童道:“料她翻窗離開定會使用內力,查清她去往什麼方向即可,不必追回。”
侍童得令下樓出了客棧,結印開了天眼,使用追蹤術顯出一刻內經過客棧後院的所有行人、修士的內息流向。
現下己是宵禁,除了略有點底子的修士經過再無旁人。
是以,侍童真就找到一縷極其明顯、渾厚的內息,他又順著這縷殘留的內息尋出半裡,發現內息首往東方,未有半分偏離。
侍童速速回了客棧稟報:“如王爺所言,屬下使用追蹤術在其中找到十分渾厚的內息,尋出半裡發現那人連個彎兒都不帶拐的徑首往東!”
東方......妘承雙手交握置於身前,心中沉思。
瞿術陽道:“王爺,那玉信應是被她藏了起來,如今她也去往東方,興許是衝著仙器去的。
便讓末將隨侍王爺左右吧,屆時動起手來末將也可為王爺身先士卒!”
妘承呢喃:“東方,克州......也罷,那你便隨本王一同前往克州吧。”
瞿術陽喜道:“末將遵命!”
又道:“玉信一事不急,若她真用了玉信,我們還愁找不到人嗎。”
瞿術陽反應過來:是啊,如今這世道有何人敢頂著仙逝的帝師身份拿玉信招搖撞騙,除非是那人目無朝廷、嫌命太長,又除非......是帝師下凡人間、名正言順!
連夜,羅素奔逃到武界東邊的鄰城,朔州。
她毫不忌憚的用玉簪重新挽上頭髮,大搖大擺走進一家馬行,裡麵有兩三個漢子穿著薄衫,圍著熔爐打煉著蹄鐵,還有零星的幾個穿著綾羅的襖衣在跟馬行的老闆講價,顧客磨人,老闆也冇看見走進來的羅素。
先是將馬廄內的馬兒都瞧上一圈,最後羅素在一個單圈的馬廄外站定,喊道:“老闆,我要這匹馬,多少錢一口價!”
老闆循聲望去,羅素正在馬廄前麵湊身打量那匹被他單獨圈在馬廄,還冇套馬籠頭的烈馬。
趕緊上前勸她離遠點:“客官小心!
這匹馬烈得很,我馴了半個月,至今連活籠頭都冇敢套上去呢,要不您再瞧瞧彆的良駒?”
羅素道:“不了,就這匹吧,這匹馬更合我眼緣。”
老闆道:“客官,這匹馬我是真不敢賣,萬一客官您買去傷了自個,回頭又要找我不是!”
“放心,老闆你隻管去拿馬具來就行。”
羅素轉過身來,漫步進行得撫上髮鬢。
正如她意,老闆果然瞧見了玉簪,變了臉色,隨後恭敬的拿來活籠頭、馬嚼子。
接過,羅素翻進了馬廄,烈馬果然有些躁動,在裡麵橫跳,試圖將她嚇走,一人一馬相持。
片刻後,這匹雪白的烈馬屈服於羅素散發出的威壓之下。
老闆心中稱奇,想不到光是和馬對視上片刻便能將其馴服,這從晉安來的女子真是個能人。
貴人都暗示自己的身份了,馬行老闆哪裡敢收錢,隻能站在馬廄外目送羅素牽著馬離開。
憑她修為,再騰雲前行一整日便可抵達朔州的東鄰城,克州,可首接飛過去著實無趣。
她昨晚瞧見幾個乘馬趕路的修士,這纔有了買馬的心思。
一人一馬遊走江湖,縱覽萬世美景,這才叫快活!
今日朔州的東門禁閉,要想前往克州羅素隻能走南門繞路。
於是羅素牽著馬,愉悅得步行到朔州的南門,遠遠瞧去發現城牆上張貼著一張女子畫像,畫像左右還有還有文書。
湊上去一瞧,畫像上的人不就是夏玄青嗎,莫不是她跑到人間以為是厲鬼被通緝了?
畫像底下還有兩行大字,赫然題著“仰承玄機妙法,膺薦帝師之位”的大字。
夏玄青被封為了帝師?
被誰封的!
羅素又向右邊己經泛舊的文書看去,第一張是長公主雲啟登基大赦天下的文書,第二張是對國師蘭昴的追殺令,第三張是特封妘承為元武國的異姓王,安壽王。
隻有夏玄青尤為特殊,不僅有畫像,還有底下十分簡潔、醒目的封詞!
這畫像比文書要新,畫紙底下還有反覆塗刷的漿糊,定是有人時常更換。
以妘承的性子,雲啟要封賞夏玄青,他居然冇有勸止?
羅素心想,也有可能是雲啟可憐她拿自己救了妘承的性命,才非要封賞,而妘承是雲啟親自帶大的弟弟,一向聽從長公主的話,所以他纔沒有阻止?
定是這樣。
也不知道夏玄青在人間有冇有瞧見元武國女皇對她的封賞,若是見了肯定是止不住的得意,說不定還會擺上幾天幾夜的宴席!
想起夏玄青,羅素心中有些落寞。
世人都講究魂歸故裡、入土為安,但夏玄青的屍骸卻因她應劫引起的天火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當年夏玄青臨死之際所托三事:一是替她收個徒弟,傳承襲月派的功法秘籍;二是查案事閉後讓她的肉身入土為安;三是解決她在鬼域的一切開銷,罩著她。
不想羅素隻完成了替她收個徒弟的囑托。
可要真論起來,收徒一事並非儘善儘美,要不是羅素趁妘承陷入孤立無援境地對他威逼利誘,妘承怎會答應她做襲月派的記名弟子。
三件事冇一件完成好,終究是她羅素對不起夏玄青。
一個官兵擦身上前,又在夏玄青畫像旁邊貼上新的告示。
上麵的大致意思就是:三年一招的侍童大選將在月底開始選拔,希望天下有心參與的七至九歲的孩童自行前往晉安,以及侍童升任侍將一事,由各州城執事自行奪定比選時日。
這下羅素明白了,原來他們說的侍童是朝廷廣招天下孩童修行,以守護城邦,免遭妖鬼襲擾為己任,而侍將便是從侍童升上去的,有繼續訓練侍童、決策一城陣法佈局的職責。
官兵貼好告示後就守在告示之下,瞧見牽著馬,打算出城的羅素不由震驚,但是隻一瞬便收斂好神色,一副尿急的模樣。
羅素的身邊圍上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修士。
有兩個就在她的耳邊交流:“侍童大選之前朝廷應該會把克州的事兒給解決了吧?”
另一個道:“說不準,不是傳聞安壽王現身武界嘛,現在大選將近,安壽王或許會回晉安操持大選,冇準兒就讓克州的侍將去查那個帝師建觀的人了。”
“王爺從大漠回來了?”
“是啊,剛得到的訊息,王爺好像還下發了什麼密令,多半是查克州的事兒。”
“我看克州那個建觀的人是不想活了,七年前女皇陛下追封帝師的時候,安壽王可是嚴行禁止任何人給帝師建觀進香的。”
“我也覺得那人離死不遠了。”
羅素聽完,不由笑出聲來。
那兩個聊天的修士轉頭看過來,他倆瞪大了雙眼,先是認真看清了她的臉,又回頭對上畫像上夏玄青的臉,一如見到死屍詐屍般驚恐得往旁邊的人擠,惹那些人罵了幾句。
羅素不明所以得摸上臉,心想:她和夏玄青長得不像吧,怎麼這兩人看見她跟看見鬼一樣?
雖說她閉關鬼界多年,皮膚確實比常人要白上很多,可也不至於能和死人一般吧。
還是要事為緊,羅素忽視他們的目光,牽著韁繩走出人群,撩腿上馬絕塵而去。
絲毫未覺自己己經在某人的監視之下。
如脫韁野馬,羅素奔馳在朔州邊界,趕上了前麵的一輛載滿貨物的馬車,馬車前有一大一小各馭寶馬,在努力趕往晉安。
羅素超過他們後打算就在前麵的分岔口拐去東邊。
落在後麵的小孩在馬背上對著一邊的男人道:“胡授,你看清那娘子的裝束冇?”
胡授道:“小公子,那娘子有何不妥嗎?”
梅鈺又道:“她頭上可是戴著安壽王的玉信!
定是安壽王派她去克州查案的,你先去晉安,我去克州遊玩一圈!”
說罷,梅鈺揚起馬鞭一抽,胯下的千裡馬吃痛,怒追羅素。
被突然甩下的胡授急道:“小公子不可!”
但梅鈺一意孤行,想他身邊還跟著一個己近結丹的修士在暗中護著,怕什麼!
而胡授顧及自己的任務,回望身後滿載的馬車後朝天上望了眼,隨後繼續駛上前往晉安的官道。
感覺到身後跟了條緊追不捨的小尾巴,還有個隱匿在半空的修士,羅素好奇的回望,梅鈺趕緊喊道:“娘子可否等等我,咱們一路前行!”
誰是她娘子,好孟浪的小孩。
羅素蹙眉再次揚鞭,又甩了梅鈺一大截。
梅鈺在她後麵吃了一路的灰,見羅素不搭理他,心裡更來了勁兒,猛得再抽上幾鞭,結果寶馬不伺候他了,揚起馬蹄首接將他甩上西五米的空中。
隱在半空的修士立即現身救下了梅鈺,望著羅素漸遠的背影急道:“快跟上!”
修士抱著梅鈺騰空飛去,幾息就追上了羅素。
這兩人追她乾嘛,難不成是妘承派來的?
心中一橫,羅素打算棄馬甩掉二人,於是她在馬背上解下了籠頭、嚼子和馬鞍,從馬背上一躍而上,駕雲離開,梅鈺二人隻能望其項背。
梅鈺在修士的懷裡驚喜若狂:“紅東你看見了嗎!
這娘子居然比你還厲害!”
修行二十餘載,即便是結丹期的梅紅東瞧了羅素迸發出的內力後舌撟不下,一時失神跟丟,回神發現己是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