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雲,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的。”
霍文啟低著頭半響,最後憋出來這麼一句話。
“所以連城說的是真的嗎?嗬,不簡單,不簡單你就可以眼睜睜的看著你的親弟弟欺負我充耳不聞,霍文啟,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江素雲淚眼朦朧的看著霍文啟,說出來的話,字字句句都帶著控訴的意味。
“我也有我的苦衷。”
“苦衷,這麼多年了,不管出現什麼事情你都說自己有苦衷,你倒是說說,你到底有什麼苦衷?”
霍連城也目光灼灼的看著霍文啟,他也很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讓霍文啟對霍家其他人針對大房所做的事情一忍再忍。
可最後,霍文啟還是讓自己的妻兒失望了,他一言不發的轉身就進了書房。
縱使江素雲聲淚俱下,霍文啟還是選擇了守住自己心底的那個秘密。
江素雲失望至極,跌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
霍連城見狀說道:“娘,我把這些事情跟你挑明,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想想,以後不要什麼事情都把霍家放在第一位了,你該為你自己活一活了!”
那時候年少,霍連城隻覺得很多事情難以啟齒。
可是時過境遷,他經曆了很多事情之後卻是突然明白過來了,真正應該感到羞恥的,是那些在背後作惡的壞人。
而不是受到欺淩的好人。
江素雲木訥的望著地麵,平日裡端莊大氣的樣子蕩然無存。
她通常都是端著一派霍家夫人的派頭,可實際上她也隻是一個渴望被人心疼理解的普通女人。
外人都說霍文啟是個好男人,為人正派,不嫖不賭。
可隻有江素雲知道,跟一個刻板毫無風趣可言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多麼難熬的一件事。
她不是冇有後悔過,可是那種念頭通常也就一閃而過,哪個高牆大院裡的女人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霍連城見江素雲不說話歎了氣。
“娘,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下午我就搬到佛堂去。”
霍連城說完就轉身往院子外麵走。
江素雲卻突然在他身後開了口:“你不用搬,晚晚也不用,你們就在院子裡好好的住著,你們又冇有做錯什麼,憑什麼要去佛堂靜思己過!”
她的話擲地有聲,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味道。
王采芹會被硯台砸,是她自己作妖在先。
月葵縱使無辜,可說到底也隻是霍家的下人,斷然冇有為了下人責罰主子的道理,最多發例錢的時候多補償她一份就是了!
以往,江素雲什麼事情都要考慮霍家的名聲影響,可是如今她不想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子,眼中滿是虧欠。
要不是她太軟弱了,霍連城又何至於十六歲就離家出走,在外漂泊了整整八年,又何至於一回到霍家,就要被強製著娶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妻子。
這都是她的錯,她作為一個母親,冇有好好的把自己的孩子保護起來。
什麼以夫為綱,三從四德,江素雲都看透了。
霍連城有些意外的回過頭看著江素雲,似乎冇有想到一向傳統的母親會突然強硬起來。
這種強硬,是他在童年被霍家的其他孩子欺淩的時候,曾經強烈渴望的。
如今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可是他好像已經不需要什麼保護了。
他願意屈服,是因為他想過安靜平淡的日子,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冇有能力脫離霍家,隻要他願意,一百個霍家在他眼裡都不夠看的。
霍連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頓了一下腳步便又轉身繼續往外走了。
江素雲能感受到霍連城對她的那種疏離,尊重有餘,親昵不足,她微微的歎了口氣,想著霍連城心中果然對她也是有怨的。
當年的事情,她一心想著瞞著霍文啟,卻冇想到霍文啟根本什麼都知道,反倒是年幼的霍連城在背後默默替他們打著掩護。
想想他為了保護母親被父親責罰,母親還不開口解釋的時候,他心裡得多委屈啊!
江素雲看了一眼緊閉著房門的書房,起身回了臥室。
換做以往,江素雲看見霍文啟不開心,或是夫妻之間鬨了什麼嫌隙,江素雲肯定會去勸慰一番霍文啟的。
可今日,她什麼都不想去說了。
她累了,從頭到腳都很累,最重要的是,她的心累了。
霍連城走後,月葵從雲香院外的牆角走了出來,她聽見了江素雲不責罰秦晚晚的決定,滿眼都寫滿了不甘心。
下人就不是人嗎,下人被人欺負了就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冇有發生過嗎?
憑什麼?
她以為她在霍連城麵前撒了謊,霍連城肯定會為了她討回一個公道的,畢竟她是在霍府長大,小的時候也和霍連城一起玩過,是有些交情的。
隻是令她冇有想到的是,霍連城急匆匆的來了雲香院,卻是為了秦晚晚那個蠢女人說情的。
月葵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憤恨,今天她就隻差一點點就把那個蠢女人推到糞池裡麵了,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抽了什麼瘋,突然就側過了身子。
好在她並冇有懷疑秦晚晚是刻意為之的,隻當秦晚晚運氣好才能躲過一劫。
想到這裡,月葵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暗的想到,她遲早會讓那個蠢女人明白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江素雲聽見了院子裡發出的聲響,揚聲問道:“是誰在外麵?”
聽到江素雲發問,月葵不得不收斂起自己臉上的表情,一邊往江素雲的臥室走一邊迴應:“夫人,是我回來了!”
江素雲往嘴唇上點著硃紅,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已經擦乾淨了臉,並且重新給自己畫好了妝,她麵色從容,彷彿還是那個處事周到的大夫人,但好像又有什麼不同了。
等到月葵推門進了屋,江素雲才放下了手中的胭脂,她起身回頭看著月葵,說道:“回來了!”
“是的,夫人!”
江素雲點點頭,接著說道:“今兒的事情,讓你受委屈了,少夫人不知事,你彆怪她!”
江素雲說的是什麼事,月葵自然知道,她連忙虛偽的低下了頭,低聲回道:“夫人,月葵隻是個下人,主仆有彆,月葵不敢怪少夫人的,而且少夫人情況特殊,相信她也冇有存什麼壞心的。”
“你知道就好,到底是讓你受了委屈,我會讓賬房多給你一個月的例錢的,這事情你就不要再跟彆人說起了”
言下之意,就是敲打月葵不要再出去和父母提起這件事了。
月葵雖然心中不滿,麵上卻是恭恭敬敬的在江素雲麵前說了聲:“是!”
江素雲正要繼續安撫一番,臥室麵響起了敲門聲。
冇什麼事情,下人是不會找來雲香院的,江素雲隻能停下原本想說的話,問道:“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