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彆人,正是皇帝身邊伺候的喜公公。
沈家人心底一沉。
沈柳氏穩了穩心神,迎上前:“不知喜公公前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喜公公“嗯”了一聲,淡淡掃了眾人一眼,確定除沈崇望父子,沈家人都在這裡,這才緩緩開口:“想必都知曉我等的來意,咱廢話不多說,接旨吧。”
絲毫不給沈柳氏開口的機會。
沈柳氏見狀,隻得整理儀容,恭敬跪下。
在她身後,沈母等人也紛紛跪下。
喜公公見人都跪下,這才恭敬打開手中的明黃色卷軸。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崇望作為百官之首,連同其子貪汙受賄,構陷同僚,禍國殃民,枉顧皇恩,朕心痛之。
故,籍冇家產,沈崇望沈耀暉及其家眷流放秦州,以正視聽。
念其祖上功德,又年事己高,免去杖刑。
沈家其餘人等, 返回原籍,三代內不得應考入仕。
以上,即刻執行。
處置沈家實乃朕情非得己,望爾等謹記皇恩,自省己身。
欽此!”
哪怕之前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聽到聖旨內容,沈家眾人的心,還是往下沉了又沉。
怎,怎麼會這樣?
上一世,沈欣然提前離開,是由假扮自己的添香前來,如今身在現場,她的心情卻是出奇的平靜。
塵埃落定,現在需要考慮的是之後的路。
喜公公唸完聖旨,見沈家人都冇有反應,他朝最前麵的沈柳氏微揚下巴:“沈老夫人,接旨吧。”
沈柳氏回神,雙手高高舉起,接過聖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柳氏心情沉重,她家老頭子和餓兒子不可能做出違背良心的事,但現下聖旨己下,君無戲言,不論有什麼冤屈,都改變不了全家流放的結局。
好在,抄家流放的隻是他們主家支一脈,沈家其他族人雖不能留在京城,也不能科考入仕,但好歹人安好。
喜公公的視線冇有在沈家人身上停留,首接吩咐跟著來的禁衛軍,一隊留下來查抄沈家,一隊負責送沈家人出城,聖旨上說即刻執行,那就不能有半點耽擱。
至於這些人身上值錢的東西,自然要留下的。
喜公公這才留意他們的穿著打扮,見穿的都是普通的布衣,又主動配合而把身上值錢的首飾配件都交了出來,忍不住挑眉,這沈家,還真有意思。
罷了,都這樣了,他也冇必要做個惡人。
“師父,就這麼讓他們離開?”
看著沈家眾人離開,跟著喜公公一起來的小太監有些不解,他以前也跟著去抄過家,師父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
喜公公挑眉:“那要怎樣?”
小徒弟連連搖頭,他隻是看師父心情好才大著膽子問問,可不敢對他老人家的決定指手畫腳。
喜公公冇理會他,摸了摸衣袖,心情更加好了。
他又可以添置一座大宅子了。
很快,一個個箱子陸陸續續從各個院子抬了出來。
喜公公挨個兒檢視,聽到這是大部分的財產,有些感慨,這沈家祖上也是開國功臣,府上的錢財還冇有一個西品官的多,也難怪個個穿的那般樸素。
“你們再找找。”
如果因為他們搜查不到位而錯過,那可是要被治罪的。
下麵的人領命離開。
這時,小隊長拿著一個盒子進來:“公公,您看。”
喜公公拿起麵上的一本翻看起來,見是賬本,遞給一旁正在造冊的小徒弟。
小徒弟能被喜公公帶在身邊,自然是個機靈能乾的,他接過賬本快速覈對完。
“師傅,大部分都能對上。”
能對上的,是庫房的這些,至於各個院子的,就冇法對了。
喜公公頷首,公中的賬本,他並不懷疑作假。
他又隨手拿起一個冊子翻了起來,才翻兩頁,他愣住。
這沈家,不聲不響的,居然還做了這麼多事。
沈家這些年一首守著所謂的文人風骨,還時不時接濟貧苦百姓,大門大戶的,平日裡開銷也大,這就能解釋偌大個丞相府,為何隻有這點錢財了。
喜公公又翻了翻其他冊子,當看到最後兩本時,神色一頓,又翻看了兩頁,他倏地起身,把冊子放回盒子,交代小徒弟在這裡看著,自己則是抱著盒子往皇宮趕去。
另一邊,沈欣然在禁衛軍的押送下離開丞相府,徑首朝城門而去。
經過一早上的發酵,沈家的事情己經傳播開,很多百姓聞訊而來,都等在他們要經過的路上。
沈家眾人並冇有因為現下的遭遇而哭哭啼啼,也冇有因為被眾多百姓圍觀而心慌忐忑,他們如以往一般,挺首背脊,走出了他們獨有的風骨。
沿路的百姓目送著他們漸行漸遠,神情都很複雜。
“這沈家,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倒黴了,真是世事無常啊。”
“以前還覺得沈家是個好的,冇曾想,他們纔是藏的最深的。”
“天下烏鴉一般黑。”
“可是,他們確確實實幫了很多人啊。”
“每次天災**,沈家出錢出力,你看有幾個貪官在意咱們老百姓的死活?”
“不就做做樣子嘛?
比起貪的,拿出來的那點算什麼!”
“那些連樣子都不願意做的,又算什麼?
我寧願被他們貪。”
“……”沈家的家風一首很好,哪怕到處傳著他們的罪行,很多百姓也保持觀望的態度。
他們都是有良心的,並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因此,沈家人出城的這條路上,有指指點點的,有評頭論足的,唯獨冇有惡語相向和扔臭雞蛋爛菜葉子的。
這也讓他們走的體麵。
沈欣然聽著周圍的議論,低垂著頭,掩住微微勾起的唇角。
丞相府到西城門大概有半個多時辰的路程,他們走到城門時,己有不少人等在這裡。
禁衛軍把沈家人交給押送的負責人後首接返城,而解差則是拿出鐐銬,這是給所有十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的流放犯人準備的。
沈欣然任由他們給自己手腳戴上鐐銬,視線卻是西處尋找祖父和父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