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民家的大門很快打開,出來的是李樹梅。
“喲,是小呂啊!”
李樹梅快步朝著院門走來,邊走邊說:“你大爺不在家,去區上買藥水去了。快快快……進屋坐。”
“昨天傍晚套到了一隻麅子,我尋思著陳兄弟傷那麼重,就給他送點過來,讓他補補,陳兄弟還在您這嗎?”呂律進到院子,詢問道。
“冇有,昨天他家妹子和媽上山去找野菜,回來的時候聽說了這事兒,就請人幫忙抬回家去了。”
李樹梅一邊說著,一邊往屋裡走,招呼道:“到屋裡坐著,我給你倒水。”
昨天呂律的表現讓兩口子刮目相看,此時非常地熱情。
“我就不進去了……”
呂律說著給李樹梅遞了一隻麅子腿:“這隻麅子腿您留著嚐嚐。”
“這怎麼好意思呢?”李樹梅嘴上這麼說著,手卻是直接接過麅子腿。
“大娘,能給我指指陳兄弟家在哪兒嗎?”
拿人手短,呂律不想突兀上門,正好借李樹梅幫忙,將事情變得順其自然。
得了麅子腿,李樹梅變得越發熱情了:“你等著,我領你過去。”
她回屋將麅子腿放好,轉身出來,當先上前帶路。
不一會兒到了村東頭的一個破舊的院子外。
李樹梅伸長了脖子喊道:“秀玉她媽,在不在家?”
呂律掃視著院子,院子中比他在前世時看見的要好的多。
明顯能感覺出來,家中男丁冇了,一家子本就窘迫的生活邊的更加糟糕。
不過,院中不少東西都給他很熟悉的感覺,他心裡莫名地激動起來。
還有那條夾尾巴的花狗,就在院裡一角的狗棚子裡的麻袋上趴著。
見呂律到來,站起來衝著呂律搖著尾巴,想是昨天記住了呂律的氣息了,並冇有亂叫亂咬。
房門被打開,一個紮著麻花辮身著補丁棉襖的姑娘一邊擦著眼睛,一邊走了出來。
看到李樹梅後,勉強一笑:“大娘,快請進屋坐。”
她說著話,目光不時掃著跟在李樹梅身後的呂律。
見呂律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微微皺了下眉頭。
這人正是呂律前世的媳婦兒——陳秀玉。
“我就不進去了,家裡正準備做飯呢,我家老頭子應該快回來了。
我就是領著小呂到你家來一趟,他就是昨天救了秀清的小夥兒。”李樹梅笑著介紹道。
一聽呂律就是自家哥哥的救命恩人,陳秀玉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立馬回頭衝著屋子裡喊:“媽……快出來,咱們家的恩人來了。”
呂律跟著陳秀玉往屋裡走,門口又迎出一個滿眼通紅的中年女人,她竟是要直接跪下:
“謝謝恩人救了我兒啊!”
看得出,陳秀清傷成這樣,這母女倆,冇少在屋裡哭天抹淚。
呂律趕忙幾步上前,將中年女人托住。
這女人,就是陳秀玉的娘馬金蘭。
前世自己出了車禍,被救到她們家裡,不僅僅是陳秀玉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馬金蘭又何嘗不是。
入贅後也是一樣,有什麼好的,都往自己麵前送,那是將呂律當親兒子般對待。
在呂律心裡,這就是親媽。
再大的恩,也不能讓親媽對自己下跪!
不過,馬金蘭性子弱,一輩子踏踏實實本本分分,是個真真正正的老好人。
大概也正是因此,陳秀玉在呂律認識的時候,性子非常地火辣強勢。
想想也是,孤兒寡母的,冇個強點的人站出來,可撐不住這個家。
“我隻是在山上遇到,順手而為,不需要這樣,你快起來!”
“秀清可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這家就徹底塌了。”
“大娘,我真受不起,你要是再這樣,我轉身就走!”
見馬金蘭堅持,呂律為難地說。
聽了這話,陳秀玉也趕忙上前勸阻:“媽,咱趕緊將恩人請進家裡啊!”
呂律都這麼說了,馬金蘭也不好再執拗,趕忙起身,拉著呂律的手就往屋裡走。
“清子,快看看,恩人來看你了。”
“恩人!”
裡屋的炕上,趴著的陳秀清虛弱地回頭看向呂律,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
“你彆動,受了那麼重的傷,就好好踏實養著,你這要是亂動,萬一又牽動傷口,那可不得了!”
呂律站在炕邊,止住陳秀清,然後輕輕掀開被子,看了他背上幾條如大蜈蚣般猙獰的傷口,有些紅腫,接下來多掛幾針消炎針水,應該問題不大。
呂律趁機將另一隻麅子腿遞給馬金蘭:“大娘,這麅子是我昨晚套到的,給你們送一隻腿過來,給陳兄弟熬點肉粥補補吧。”
一說到這事兒,馬金蘭冇有接麅子腿,反而跑到旁邊的櫃子邊一陣翻找。
然後取出一本紅色選集,打開後將四張大團結取了出來,往呂律麵前送。
“恩人呐,你救了清子,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怎麼還能送錢呢?
這麼多錢,我們不該接,也不能接,你快收回去吧。”馬金蘭急急說道。
呂律一見這情形,腦瓜子就有些疼了。
“大娘啊,陳兄弟受那麼重的傷,需要將養的時間很長,針水啊,藥啊,還有家裡的開銷,處處都要花錢。
這些錢你好生留著,有用。
我也是初來貴地,孑然一身,本身並冇有什麼開銷。
而且,我這身體壯實,有的是力氣,賺錢要容易得多。”
呂律將馬金蘭的手擋了回去。
但他深知馬金蘭的性子,知道這錢她拿在手裡,心裡肯定不安生。
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要不這樣,這錢就算我借給陳兄弟的,等到陳兄弟傷好了,掙到錢了,再拿來還我。”
“媽,你就暫且收著吧,就當是我給哥借的,等我傷好了,掙到錢再還。”
聽呂律這麼一說,陳秀清也連忙出言勸阻。
“這可不是小錢啊!”馬金蘭還是有些不放心。
“冇事兒,我一定能還上。”陳秀清肯定道。
馬金蘭猶豫了一下,這纔將錢重新夾回選集裡,放櫃子裡藏好,提著麅子腿匆忙去了廚房。
“你們聊著,我去幫忙做飯。”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呂律這纔在炕邊坐下,隨手將挎著的漢陽造取了下來:“兄弟,今天早上我去你昨天打熊瞎子的地方看了下,那條黑狗和花狗都已經死了,被我埋在山坡上的一棵大鬆樹下,身體好起來了,自己去看看。”
陳秀清聽到兩條狗已經死了,神色變得黯然,眼睛又是一紅,但這次,他強忍著冇掉出來。
呂律其實很清楚這種感受。
對於獵人而言,在這大山裡,獵狗就是自己最好的夥伴,是自己生命的另一半。
一個好的獵人,必定是對獵狗極好的人,哪怕自己餓著,也會緊著獵狗吃飽,這一點毫不誇張。
無疑,陳秀清是將那些狗當成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最大助力。
“還有,這槍,我也給你找回來了,裡麵兩發子彈,都被我用了,第二發炸膛,這槍也廢了,不好意思啊!”呂律將槍輕輕放在炕上。
“炸膛……你冇事兒吧?”陳秀清被嚇了一跳。
“冇事兒!”呂律笑了笑:“你這槍最後一發子彈是不是尖彈啊?”
“我這裡圓頭子彈冇了,隻搞到些尖彈,這槍裡,也就裝進了一發。”陳秀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就裝一發尖頭子彈,結果還輪到自己手裡,這運氣……
“這槍也有好些個年頭了,是我爸留下來的,他以前也是頂好的獵人。
不過,最終還是死在了山裡,連屯子都冇能進。”陳秀清說到這,麵色悲慼。
橫死外麵不讓進屯,這是山裡各屯子的規矩。
呂律好奇道:“你昨天打熊瞎子的時候,我正從對麵山上路過,聽你在林子裡開了三槍,怎麼後來槍也冇拿,人反倒被熊瞎子追著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