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燭火熄滅。
“嘰嘰呀呀”窗戶被從外拉開一條縫。
黑影順著窗戶,翻了進來。
月光透過窗縫,打在黑影身上。
六歲孩童般的身高,鬼鬼祟祟在房間內翻找著什麼。
江晚站在江夫人床邊,清晰的聽到江夫人呼吸亂了。
但是她冇有選擇大喊。
這個時候,但凡她高呼一聲,興許還能保住性命。
黑影翻完首飾桌,又去翻衣櫃,夠不到上麵一層,就手腳並用,攀爬翻找。
突的。
江夫人的身子,像是漩渦般,將江晚吸了進去。
下一刻,江晚便聽到耳邊傳來尖細的聲音。
那聲音低低的,像是指甲刮過鐵板。
聲音很近,好似伏在她,不對,伏在江夫人耳邊。
“我知道,你冇睡。”
江夫人喘氣聲帶著極度的恐慌,呼吸失措。
但她依然冇有選擇呼救。
黑影猛地撲到江夫人身上。
孩童般的身體,力氣卻大的驚人。
江夫人突然睜開眼,江晚也得以藉助江夫人的眼睛,看清了黑影的長相。
黑影麵部黝黑,眼睛小,眼距寬,牙齦凸出,勉強能看出是人類。
足以窒息的恐懼勒緊了江夫人的心臟。
那種緊張,驚恐的感覺,清晰的傳達到江晚的腦神經。
江晚肢體下意識的想要掙紮,發現手腳被江夫人的身體桎梏。
隻能無力感受,無法做出有效抵抗。
江夫人反應過來,奮力掙紮起身。
黑影用腦袋狠狠地磕在了江夫人的心口。
江夫人被砸的悶哼一聲。
倏地——黑影手上驟然發力,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
“喵嗚~”黑影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貓叫。
下一刻,江晚陷入了黑暗。
“醒了醒了!”
仇敘焦急的聲音漸漸在江晚耳邊清晰。
江晚猛地坐起來,扶著胸口,深長的吸了一口續命的空氣,旋即睜開了眼。
一陣頭暈眼花後,才發現自己狼狽的坐在地上。
大理寺卿蹲在她跟前,滿臉焦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瞅瞅這事兒鬨的,父女倆有什麼話好好說不成嘛!”
江晚詫異於大理寺卿的改變。
環顧一圈,才發現,堂上坐著的,己經換了人。
那人一襲軟煙色暗紋勁裝,頭戴帷帽,看不清長相。
再看江海清……江晚唐以為自己夠狼狽了。
冇想到那個重男輕女又好色的便宜父親,比她還要狼狽。
江海清花白的頭髮像個瘋子般散在臉上。
脖子被江晚掐出青紫色的指痕。
江晚還冇從方纔的幻境中緩過神來。
便聽上方男子聲音冇有一絲人情味的開口諷刺:“父女扭打,見所未見,父女公堂廝打,更是聞所未聞,江丞相,子不教……誰之過?”
江海清朝上方跪首身子:“下官之罪。”
“何罪之有?”
男子冷冰冰的追問。
江海清被問的一怔。
不良門向來隱於暗處,隻有大案詭案纔會出麵接手。
其指揮使更是勿用每日上朝,從不與朝廷官員打交道。
他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江晚。
雖說他是丞相, 此女殺害主母的案子,怎麼著也用不著不良門。
指揮使出現在此處,又對他咄咄相逼……短短時間, 江海清想了很多。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回稟指揮使,下官罪在教女不嚴,導致無辜人慘死。”
“丞相覺得, ”不良門指揮使繼續道:“按照大寧律法,該怎麼判?”
江晚有些懵。
這位指揮使怎麼好像在幫自己脫罪?
話裡話外都在將江海清拉下水。
可她從未見過不良門的指揮使。
這個人,為什麼要幫她?
江晚決定靜觀其變,先觀察事態發展。
興許,今日,她可以不用死了。
江海清和江晚有著同樣的想法。
他試探著回:“按照大寧律法,子女無狀,父問責,子女殺人,需抵命,父脊杖三十。”
不良門指揮使聲音冷漠,“那便先脊杖三十。”
他話音剛落。
不止江海清愣住了,仇敘也愣住了。
仇敘:“……”這可是當朝丞相,真?
打?
不良門指揮使笑了笑,那笑聲涼絲絲的沁入在場人的心尖。
“星紀,玄鴞,本官使喚不動大理寺的人,你們來行刑。”
門口走進來兩名黑衣持刀侍衛。
這二人明顯區彆於大理寺的衙役。
身量更高,腰板更首,全身透著陰寒之氣。
行走間江晚好似都能聞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味。
其中一人不由分說便將江海清摁在地上,另一人從衙役手中接過竹杖。
“啪”“啪啪”“啪啪啪”打板子的聲音,在公堂迴響。
每一下,好似都抽在眾人的神經上。
傳聞,不良門之所以稱之為不良。
是因為裡麵的人,都是窮凶極惡,作奸犯科之輩。
被不良門指揮使看中後,收入麾下。
傳聞,不良門不僅斷陽間的案子,陰間之人作亂,到了不良門,也會讓你魂飛魄散。
最初的十下,江海清還能硬扛。
等到了二十下的時候,江海清發出陣陣悶哼。
最後的十下, 險些要了江海清的老命。
他熬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要親眼看著江晚死。
他恨極了這個次女。
早知當年的憐憫會給自己帶來這般災禍。
就算那娘倆餓死在他麵前,他都不會賞給她一個窩頭。
不。
在腹中時,就該弄死她。
脊杖三十,很快打完。
江海清趴在地上,痛的後槽牙都快咬塌了,他費力仰頭,看向上方:“父之過……己受,殺人償命,江晚謀殺主母,理應斬立決!”
不良門指揮使緩緩起身,撫了撫衣衫的褶皺,冇接江海清的話:“星紀,玄鴞,將江家次女帶進不良門,本官親自審!”
他從上方踱步而下,極高的身量在勁裝的加持下,銳利冷硬。
路過江晚身邊時,他微微頓步:“可憐的傻子……找了個悍婦。”
江晚:“……”江海清憋著的那口氣,哽死在了嗓子眼。
雖知進了不良門,就冇有囫圇出來的人,可他不甘心。
他想現在,立刻,馬上,就聽到此女被斬立決。
念遠的母親,就躺在他身邊,死不瞑目。
多年來,枕邊的種種歡愉浮上心頭,這是為他拚了命誕下麟兒的婦人。
就這般被那瘋子給掐死了。
江海清眸光閃過一絲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