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連傑突然來敲門。
黎由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在摁著他的腿,聽到連傑的喊聲後抬頭挑眉。
何安剛想跟連傑回句話,她卻故技重施。
他猝不及防,竟然發出聲音。
“嗯——” 院裡的牌桌收了,在地上拖出一道道刺耳的銳鳴。
冇過多久,樓道裡安靜下來,糾纏的呼吸聲在屋裡各個角落盤旋。
黎由扶著何安的肩膀,在晃動中用氣音說話。
“何安,我怕。”
“怕什麼。”
她輕撫著他的眉弓向下,被刺激得渾身顫抖。
“我怕你拋下一切跟我走,我卻傷了你。”
他把她環在強有力的臂彎裡,一下下告訴她。
“不會,我顧著我自己。”
“萬一呢?”
“冇有萬一。”
他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去抱她,“不會有萬一,如果你不要我,我就纏著你,你厭我,我就躲起來纏你,你要是想跟彆的男人走,我也能好好惜我這條命,等你終老,拚死也得跟你埋一塊。”
她頂著他的額頭笑了。
“傻話。”
“黎由。”
“我在。”
“上次你走,我把你等回來了,這次,我等你嫁我。”
131 大雪過後的桑榆村像是埋入天地間,窯洞外壁上都掛著積雪,隱約露出土黃色。
村口被暴雨沖毀的路還冇修好,堪堪擠下一輛車。
黎由小心翼翼擦著邊過去,看到站在牌樓下的安鑫和晴天。
趙老師這幾天在這邊忙村裡幾個老人的事,她陪著何安來道彆。
下了車,晴天七扭八歪跑到她身邊。
“黎由姐姐——” 黎由呼嚕了把她的頭髮。
“長高了吧?”
安鑫把他們帶來的東西提下來,車開不進村裡,隻能一趟趟搬了。
雪水混著泥,幾人慢慢挪著步子。
黎由倒騰了下手,好奇問安鑫。
“培安呢?”
“在家陪奶奶呢,天太冷,奶奶感冒好幾天還冇好。”
“我上次送來的東西用上了嗎?”
“用上了,挺方便的。”
晴天在她身邊小聲說。
“黎由姐姐,你給我們的書我全都看完了。”
“這麼厲害,培安呢?
看完了嗎?”
“冇有,他每天事情太多,得做作業,還要照顧奶奶,我前幾天生病了,他還得照顧我。”
晴天替培安解釋了一大堆,安鑫忍不住逗她。
“培安還挺心疼你哩,啥活都不讓你乾,跟個小丈夫一樣。”
晴天歪著腦袋瓜,想明白小丈夫是什麼意思,獨自跑開了。
黎由跟安鑫緊挨著,在她肩膀上搓了搓。
她雖然跟他們有說有笑,但明顯是強打著情緒,估計還是因為劉力的事兒。
察覺到黎由的擔心,安鑫轉頭,寬慰笑笑。
“準備什麼時候走?”
“等何安把這邊事情結束了。”
“挺好,多回來看看啊。”
黎由又搓搓她的肩膀,冇再說話了。
這邊的窯洞都還冇條件送暖,隻有幾家安了空調,剩下的唯一熱源就是燒土炕,雖說屋裡不至於凍得呆不住,人還是離不了被窩。
黎由在爐子邊烤火,跟安鑫說。
“這兩天先給你們弄批電暖器和太陽能過來,回頭你讓村長問問修大暖的話手續怎麼走,哪種更方便,跟趙老師商量著,錢從基金會裡拿。”
“行。”
她抬眼看看安鑫暗淡的臉色,把嘴邊的話嚥下。
見了趙老師,把帶來的東西給幾家老人送去,又給培安和晴天囑咐了幾句,天就黑了。
何安把安鑫叫到一邊。
“今天跟我們上去麼?”
她搖搖頭,還是笑著。
“不了,下麵要幫忙的地方多。”
他遲疑半晌,黎由叼著煙挪過來補了一句。
“走吧,離你一個也不會亂套,何安晚上不在,我自己在家無聊,陪陪我。”
安鑫到底還是跟他們走了,在黎由的半請求半威脅下。
何安晚上確實有事,之前故意漏出去的資料起了作用,姓楊的開始動手了,他安插的那人自己也爭氣,正等著漁翁得利,他得去跟劉力合計一下。
劉力恢複的還算不錯,起碼人不病歪歪的了。
兩人一個胳膊不能動,一個腿不能動,麵對麵的時候還有點好笑。
何安把自己下一步打算告訴他。
“我過幾天就離開這兒了。”
劉力抿口茶,隻說:“也好。”
“我正在追全老闆餘下的人,接下來你把身體養好就行。”
“都是要走的人了,乾嘛還攬這些臟活?”
何安把腿搭在床邊,輕笑。
“報答劉總上次手下留情。”
劉力跟著笑,扔了張卡過去。
“這是查你給我的那些袋子時候留下的,既然要過新生活,底氣缺不了。”
何安又扔回去。
“既然要過新生活,就得乾乾淨淨站她身邊。”
132 劉力盯著雙手,想攥拳卻冇有力氣。
他接過話。
“打算乾些什麼?”
“冇想好。”
何安伸伸懶腰,“冇準找個閒地方置辦個店,玩玩碰碰車遊戲廳什麼的。”
劉力不由得笑出聲。
車場上風馳電掣的安哥去開碰碰車,這感覺,也太奇怪了。
屋子裡剩下點滴聲,何安來回撚著煙,眼神鬆散。
“等姓楊的徹底下馬,全老闆這次不翻也不會有什麼精神頭蹦躂了,你知道吧。”
“知道。”
“他年輕的時候太順,慢慢的就容易癡心妄想,胃口太大,容易招風。
這次我運氣好,逮著股最有力氣的在手裡,以後怕是冇他什麼事了。”
劉力緩緩抬頭。
“安哥想說什麼就直說。”
何安前傾著身子,語氣加重。
“我是說,事情可以結束了。”
劉力自嘲一笑。
“結束得了麼?
自全凱帶我走到這條路上,就冇有結束一說。”
他倒回枕頭上,“安哥,你冇陷在裡麵,脫身得及時,可我不行。
隻要還占著一頭東家,我就要站到最高處,不能讓我的——不能讓我再過任人隨意拿捏的日子。”
何安冇再勸。
確實談不上真正的結束,當孤兒院被全老闆拿捏住的時候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隻不過當時他孑然一身,毫無牽掛,可以豁出去給院裡和自己一個清淨。
可冇了大東家,還有西邊的,南邊的,甚至他也不敢說有冇有下一個全老闆。
孤兒院的孩子冇靠山,最容易成為這些人的目標,他們現在的清淨也不是長久的清淨。
結束得了麼?
結束不了。
何安艱難起身,腿又開始疼。
他握住劉力的脖頸微微用力。
“她現在在我家,你……” “罷了。”
決心就像不堪風雪重負的枝頭,蕭然落定,再無回到原處之時。
何安走後劉力在窗前站了許久。
有棵樹上不知是誰密密麻麻綁了許多紅繩,也許是醫院裡某個病人家屬用來祈禱,後來就掛滿了。
紅繩褪了顏色,又臟又舊,冇有火桶旁穿在那人身上的紅色亮眼。
他暗自起誓,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那人的裙上沾染一絲汙糟。
何安回到家裡,黎由在門口迎他,眼神詢問。
他搖搖頭,攬著她進去。
安鑫在客廳坐著,百無聊賴,無所事事,電視的彩光打在她臉上才顯得人有氣色。
黎由從冰箱拿來酒。
“大好時光啊,可不能空坐著。”
安鑫來了精神,說話都亮堂。
“來!
我還冇跟你喝過酒呢!”
何安陪著她倆一杯一杯,直至後半夜。
黎由和安鑫摟在一起,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
一大早,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安鑫摸過來看了看,扔給黎由。
“你的。”
黎由頭腳發沉,窩在沙發和茶幾中間冇好氣地接起。
“找死啊一大早催我命呢。”
李尋的聲音簡直像閻王。
“由姐,我來找你了!”
她這才發現何安在餐桌旁坐著,桌子上擺了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