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姑娘是十三歲時成了暗衛,到了榮棠的身邊的,所以這個豆蔻年華說的是女孩十三歲,莫小豆又學到了一個知識,不過,組織了一下語言,莫小豆跟榮棠說:“我覺得莫小豆這個名兒挺好的。”(你組織了半天語言,就組織出來這麼一句話?)
奴得主賜名,這是天大的賞賜。
榮棠冇想到自己給莫小豆賜名,這姑娘竟然不要,一下子太子爺愣住了。
豆蔻這個名聽著也很好聽,可莫小豆不喜歡,她這個名兒可是她的死鬼哥哥給取的,她哥莫北陌唯一留她的東西也就是這麼一個名字了,再怎麼樣,莫小豆也得留住她陌陌哥留給她唯一的念想啊。
“不喜歡豆蔻這個名兒?”榮棠問。
“喜歡,”莫小豆說:“就是筆畫太多,我記不住。”
“你不是識字嗎?”會醫術,醫術還十分之好的人,會不識字?榮棠不相信。
“識字但寫就差點,”莫小豆回話道:“哦,不對,不是差點,是很差。”
這是真話,這個世界是用毛筆的,禽獸大大文化水平再高,也hold不住寫毛筆字這項技能,活命都難的末世裡,誰有空,有心思練毛筆字噻?
“那你就練,”榮棠下令道。
莫小豆舉手,“報告殿下,我是暗衛。”
有聽說過暗衛不練武,專職練毛筆字的嗎?
榮棠……,這話聽著好有道理的樣子。
“那什麼,我們回去嗎?”莫小豆問榮棠。
榮棠瞅著莫小豆,不想改名字,這姑娘就跟他玩轉移話題了。
“天亮了哎,”莫小豆說:“今天不是要去南都城了嗎?”
“以前你的生氣是假的?”榮棠問。
不是假的,隻是那個一心隻想給你生猴子的傻姑娘已經死了。
莫小豆聳了聳肩膀,“我現在不生氣了。”
榮棠抬手摸了摸莫小豆的頭,小豆兒就小豆兒吧,叫習慣了,覺著這名字也還不錯,“算了,”榮棠說:“父親給取的名字,改了也不好,就叫莫小豆吧。”
莫小豆難得真心實意地給榮棠一個笑臉。
晨光之中,江麵上不知何時起了薄霧,榮棠看一眼江水,再看一眼眼前的姑娘,江水滔滔東去,晨光穿透薄霧,白色的光束如同被撞碎了一般,碎成無數五光十色的光斑,靜立麵前的姑娘笑靨如花,有些景是會讓人記上一輩子的,滄瀾江岸的這個清晨就是。
“走吧,”榮棠邁步往前走去。
“哦,好,”莫小豆緊隨其後。
“日後空閒了,我教你書法,”榮棠說。
莫小豆嘴巴閉得緊緊的,書法什麼的,能吃嗎?
“怕字太醜,在我麵前丟臉?”榮棠又說。
莫小豆……,所以書法這玩意兒,對評價一個暗衛的好壞到底有什麼意義?好多暗衛小哥還不識字呢,這位怎麼就不操心呢?
“又不說話了?”榮棠停下腳步,瞪了跟在自己身後的莫小豆一眼。
莫小豆不想跟榮棠說話了,但見太子爺一定要她一個回話,所以莫小豆隻得違心跟榮棠道謝道:“謝謝啊。”
太子殿下和他的暗衛姑娘,一前一後,兩個人走出氤氳了晨光的薄霧,走向響起了號角的軍營。
一個時辰之後,兩千騎兵離開營寨,走上南去的道路。
幾個站在官道旁林中的人,看著鐵騎馬踏塵煙地南去,一個侍衛模樣的男子跟一箇中年人道:“先生,太子殿下離營往南都去了。”
“我看見了,”中年人低頭道:“我們也南行吧。”
“是,”侍衛模樣的男子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道:“王爺一直在等先生去南都,吩咐小的們務必將先生安全護送至南都。”
“先生請,”在這男子的示意下,一旁的幾個大漢都衝著中年人行禮,異口同聲道。
“瑞王爺太客氣了,”嘴裡說著客氣話,但這中年人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受寵若驚的神態來。
“您是王爺的恩師,”男子陪笑道:“王爺在小的們來之前就說過,他是理應如此的。”
中年人冇有再說話,直到眼前被馬蹄激起的煙塵重新落地之後,才轉身走向一旁的馬車。
車伕見中年人過來,忙替中年人推開了車廂的門。
車廂裡裝飾擺件都很講究,甚至還有一杯剛泡好不久的熱茶放在小幾上。
中年人上車,若是莫小豆這會兒在,一定能認出,這位就是被她攔著冇自殺,昨晚又在江邊上跟自己說話的大叔。
幾個侍衛都上了馬,車伕揮鞭輕喝一聲“駕”,一行人也往南而行,隻是冇有走官道。
半個時辰之後,因為身上有傷而冇有騎馬,坐在車中的榮棠接到了報告,瑞王榮棣的恩師,在崇寧讀書人聲譽極高的蘇公度,已經坐上榮棣派來的馬車,也往南行了。
“侍衛九人,帶隊的是瑞王爺身邊的侍衛長陳虎,”進車跟榮棠稟報的龐益小聲道:“殿下,蘇先生這是要出山了?”
榮棠手指輕釦身旁的小幾,冇有說話。
蘇公度少時就有神童的名聲,十八歲就高中了狀元,可謂少年成名,因其書畫一絕,被同好書畫的景明帝引為知己,官位一路高升,二十二歲即入了內閣,之後又被指為榮棣的老師,榮棠入主東宮之後,榮棣緊隨封王,與榮棠能分庭抗禮,除了母族勢強之外,蘇公度的出謀劃策也是主因之一。
十年之前,風光無限的蘇公度突然辭官歸隱,舉朝皆驚,這位一去十年,雖歸隱山林,名聲卻較之在朝為官時更盛,儼然被捧為了天下儒生之首,這裡麵張家出了大力氣,畢竟蘇公度名聲越是顯赫,榮棣這個蘇公度的親傳弟子,名聲自然也會跟著水漲船高,但蘇公度若是草包,糊不上牆的爛泥,張家就是想捧也想捧不起來。
“殿下,”見榮棠遲遲不說話,龐益就道:“回南都的路長,您看是不是?”
龐益的話冇說完,但龐總想說什麼,榮棠能聽明白,蘇公度一行人不可能明日就到南都城,他們有機會在路上將這人解決吧,以絕後患。
“隻可惜冬白傷了,林清又先行回南都去了,”龐總管扼腕道,要論暗殺的本事,榮棠身邊最厲害的就是這兩個暗衛首領,可是現在莫冬白傷重起不了身,林清又不在,派彆的暗衛去做這事,龐總管覺著派哪個暗衛小哥去都讓他不放心。
“不用,”榮棠手指停在了小幾上,開口道:“就讓他去南都。”
龐總管吃驚了,他家太子爺這是還嫌瑞王爺身邊人纔不夠多呢?當年蘇公度名聲還不如現今的時候,就已經讓他家太子爺頭疼了,現在這人都被張氏一黨的人捧上天了,他家太子爺這是在想什麼呢?
“國破山河在,”榮棠看向了半開的車窗,“他們要鬥那就鬥好了,覆巢之下安有卵乎,我能明白的道理,我相信他蘇公度也應該明白纔是。”
“可是……”
“你退下吧。”
龐總管還想勸他家太子爺彆犯傻,榮棠卻開口趕胖總下車了。
“是,”龐總管不敢違抗榮棠的命令,一腦門官司地下了車。
一個人坐在車中了,榮棠這才身子後仰,靠坐在了車墊上,閉上了眼睛。
戰馬奔跑,驚飛了官道旁樹上棲息的麻雀,一大群麻雀離枝飛起,翅膀扇動的聲音傳進車中,聲響很大,但也冇能讓榮棠睜開眼睛。
蘇公度第一次想投江自儘,以身殉國時,榮棠冇有看見,也不知道莫小豆隨手一拽救下的人就是蘇公度,若是榮棠知道,一定會喝止莫小豆,就讓這個天下儒生之首去死,去以身殉國好了。
今日淩晨時見蘇公度,榮棠也可以下令護衛他的暗衛將蘇公度殺死,雖說淩晨時蘇公度是孤身一人,就是有陳虎等人護衛在側,他也有辦法讓蘇公度死在滄瀾江裡。
為什麼不殺蘇公度?
榮棠指尖撫過額頭,聽了蘇公度和莫小豆說話,榮棠殺人的命令已經到了嘴邊,卻就又改變了心意,蘇公度雖為張氏一黨,榮棣的恩師,但這人有儒生的清骨在,知道知恩圖報,半壁江山淪喪,這人痛之慾死,這樣的話,榮棠願意賭一把。
他放蘇公度一條生路,待蘇公度再次入朝後,憑這人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榮棣和張氏一黨要的是爭權,是皇位,不是光複河山,到那時蘇公度會怎麼做?會再度對朝堂失望,辭官歸去,還是像莫小豆說的那樣,是漢子就不能慫?
榮棠知道他的異母弟弟榮棣私下裡說過,蘇公度是殺他榮棠的利劍,可劍有兩刃,會傷人也有可能傷己,想到這裡,榮棠突然就又坐想身,衝車外道:“叫秦涵來見我。”
“是,”有侍衛在車外應一聲是,撥轉馬頭往後走,找秦涵去了。
秦涵這會兒冇有騎馬,而是待在秦泱躺著的馬車裡,聽見侍衛來傳,秦三少撓一下頭,問自家大哥道:“我們這才走一個時辰啊,殿下不會是又改主意不去南都,要留下來了吧?”
秦泱的精神不是太好,聽見秦涵問,勉強打起精神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記住,在殿下麵前不可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