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也出門嗎?”
司機為我打開車門時有些猶豫,還是朝父親望去打算征求父親的同意。
“躲不掉的。”
父親和我一同坐在了後座,我閉上眼睛準備補覺,每到這個時節,夜裡的失眠總是隨之而來。
“你不愛畫畫了。
前些天薑奈說有個國際比賽讓你去參加,她說你拒絕了。”
我苦笑一聲,“畫畫很累。”
提起畫畫,我的心似乎又沉了下去,腦中不自覺回想起某個很模糊很模糊的人影輪廓, 不過也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我就睡著了。
下車後司機將一束包好的白色菊花遞過來,我順手接了過來,隻是在露天中暴露了一小會兒,上麵就落了層稀碎的冰渣。
“小諳,今年這束花,就由你獻給你的媽媽了。”
我點點頭然後抱著花走進了墓園裡,父親緩慢的跟在我的身後,坐落在半山腰中的一排排墓碑在茫茫大霧中看不清楚。
遠遠的在母親墓碑前望見一個身影,我下意識的害怕,連雙腿也莫名其妙的發抖差點軟了下去。
父親像是從我腳步的一刹那停頓間看穿了什麼,越過我順手將花接了過去。
我跟在父親的身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一步都似乎在扯著肺來呼吸才得以保持平穩。
“小燃……”“父親。”
他們的對話清冷的迴盪在耳邊。
隔著稀碎的雪花他的身影進入我的視線中,那人朝父親彎腰鞠躬,我則加快了步伐,首到走到距離父親幾步遠的身後。
“來,小諳,叫哥哥。”
謝燃冷聲拒絕,“不用了。”
我低著頭,心裡想著該怎麼喊出哥哥,可他短短三個字,就讓我覺得自己今天來的像個笑話。
明明做錯事情的是他,可到頭來承擔一切的還是我。
“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依舊言簡意賅,“前幾天。”
“還要走嗎?
你也知道我的身體越來越……”父親的聲音壓低後蒼老了許多,父親己經不再年輕,需要有人來繼承他半輩子打拚下來的謝山。
最終父親還是冇將他要說出來的話講的完整,謝燃那麼聰明,怎麼會聽不出來父親的挽留呢。
“會暫時留下來。”
“那太好了,什麼時候回家住。”
父親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
“今天晚上。”
謝燃的回答讓父親和我都吃了一驚,父親隻當自己是隨口一問,可他的回答卻也那麼自然連一絲推脫的意味也冇有。
我隔著父親的身影望向謝燃。
比我記憶裡的他要高了許多,那頭原本張揚不羈的頭髮此刻也被梳理的成熟,毛絨外套裡是米色的高領毛衣,將脖子遮住了大半。
他那雙眼睛就那樣看著我,像是融進了雨雪般深邃,很冷嗎,我這麼想著,心裡也不自覺的為自己的惶恐不安起來。
“小諳,把花送給媽媽。”
我從父親手中又將花接了過來,我覺得父親是故意這樣的,想要讓我走近謝燃,可我分明看見在我走近母親墓碑時他那眼神裡閃過的一絲鄙夷。
我跪在母親的墓碑前,像平時跑來跟母親訴苦一樣的姿勢,唯一與平時不同的是,墓碑前多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我用手將母親碑沿上落著的雪花清掃開來,將白色菊花放在白色百合花旁。
兩束白色的花倒是襯得墓碑更加悲涼了。
即使我經常來這裡,可這是我十西年第一次在今天來到母親的墓碑前,也是我時隔六年之後再次見到謝燃。
“連眼淚也不捨得掉一滴嗎?”
他的聲音像浸透了雪水,落進耳畔的時候也讓心無端泛起寒冷。
我早該料到會這樣的,時間的流逝在我和謝燃之間根本冇有用,它不會磨滅掉任何東西。
“謝燃,你妹妹還小。”
“忍受不了我的話語嗎?
那麼您就不應該在今天把她帶過來。”
我望著母親墓碑上那張黑色的照片,那張微笑著的陌生女人的照片,突然感覺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委屈,喉嚨哽嚥著什麼。
謝燃的話語過分摻雜著怨恨,我從心底裡覺得他不可理喻,起身將視線毫不避諱的落在他的身上。
“那你呢,要我哭的時候自己又在做什麼呢?”
“這樣的日子裡也不能讓你心裡的怒火消散掉嗎?”
我的聲音或者帶著些許的顫抖,然而話語一旦出口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也無法收回。
我妄想從他那冷淡的神情裡看穿什麼,然而我過於高估了我自己,我承認我敗下陣來。
在與他的對視中。